第71章 她不那么怕他了
发丝上含着水汽，凝结成一绺一绺，没有完全散开。
宁染秋听到问话，手指随意拨了拨头发，又胡乱甩了两下。
墨黑的发丝扬起，甩动间，她微微闭上眼睛。
圆圆的眼睛望过来，弯唇笑着：“感觉吹得差不多了呀？还需要再吹吗？”
是询问征求的语气。
周肃白静静看着她，隔了几秒，“还有点……”
注意到她的眼神不自觉往楼下瞟，淡笑改口，“饿了？”
宁染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嗯，干了一早上活，有一点。”
“那先下去吃吧，下次记得吹干再出来。”
“嗯。”
听她应了声，看着她走到前面，周肃白落后一步，跟在她身后下楼。
挺拔的身影立在后方，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
自从上次在F市买过徐师傅的甜点，宁染秋回来后就再没吃到。
从楼梯上下来，她迫不及待地走向岛台，拿了一盒芋泥包和一杯奶茶。
芋泥包有两盒，一盒两个，剩下的一盒是榴莲千层——周晚意最喜欢的口味。
她在餐桌前坐下。
拆开盒子，用叉子轻轻戳开芋泥包外层的麻糍，露出里面满满的芋泥、肉松和紫糯米。
漂亮的馅料让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眼睛亮了起来。
“口水都快掉下来了，还用叉子？直接抓着吃吧！”
周声逸举着杯奶茶，桃花眼弯着弧度，散漫地走过来。
“我哪有流口水……”
宁染秋顿时收起吃货的表情。
周声逸在对面坐下，托腮看着她，“没有？下次我给你拍张照。”
宁染秋：“不需要。”
手抓更方便，刚想找个东西垫一下，旁边就递来两个一次性手套。
宁染秋抬头，眼睛弯了弯：“谢谢大哥。”
对面的周声逸正将手伸向纸巾盒，顿了一下，不动声色收回。
瞥了眼她的笑脸，挑眉：“好吃？”
她一口咬到内馅，满足地点点头。
“不嫌甜？”
“不嫌。”
“你怎么爱吃这么甜的东西，一半都是糖和油！”
周声逸的声音里带着嫌弃。
他不喜欢吃甜食，上辈子也很少给她买。
宁染秋：“因为我喜欢。”
周声逸轻哼，“不怕胖？”
宁染秋：“人生得意须尽欢，嘚瑟一天是一天。”
周声逸哼笑，“真当我文盲？不知道后半句？”
宁染秋：“后半句是什么？”
周声逸：“千金散尽还复来。”
宁染秋额角黑线，身旁的周肃白也静悄悄的。
几秒后，没想到是周肃白先开口，“那‘天生我材必有用’的后半句是什么？”
周声逸原本只是和宁染秋瞎扯，被大哥一问，顿时觉得像在考试。
他仔细想了想，“朝如青丝暮成雪？”
宁染秋：“……”
周肃白：“……”
见两人不说话，周声逸知道自己答错了，烦躁地偏了偏视线，转移话题。
“那奶茶呢？小秋妹妹你爱喝什么口味？”
宁染秋：“随便。”
周声逸：“没有特别喜欢的？”
宁染秋：“没有。”
周声逸：“那……”
宁染秋忽然瞥向客厅，“爷爷呢？怎么还没回来？”
周肃白：“估计还在菜园里。”
宁染秋抓着芋泥包往外走，“我去看看他。”
看着她出门，周声逸默了几秒，眼角的弧度慢慢散开，低声问：“大哥，她是不是躲着我……”
周肃白按了按太阳穴，“小秋可能只是想安静地吃点东西。”
周声逸：“意思是我吵？我只是想关心她喜欢什么……”
打听清楚，才好买给她，防止她再拿去喂猫。
后半句话声音低到听不见。
周肃白看他一眼，“什么？”
周声逸：“没什么。”
-
兰姨拿着洗好的衣服路过，准备去晾晒。
从窗户看见宁染秋小心搀着爷爷走出菜园，随口说了一句：“这孩子……倒像是爷爷的亲孙女。”
周肃白也从窗口望出去，“是挺像，小秋和咱们家的人都有种天然的亲切感，像是认识很久了，她好像……很熟悉这个家。”
第一次见面喊他大哥。
这个称呼只有周家的弟弟妹妹会喊。
她像是叫惯了，下意识喊出来。
宛如在周家生活过，像弟弟妹妹一样怕他。
而弟弟妹妹都是在日常相处中，对他积累出敬畏关系。
那些不熟悉的人只会被他身上的光环吸引，刚见面顶多觉得有点严肃，不会是真正的“怕”。
宁染秋的“怕”，和周晚意、周声逸一模一样。
除了“怕”，信任感也一样。
他现在还记得，她中毒时看到自己后，那种宛如获救的眼神。
在医院做噩梦时，害怕地握住他的手，一声声意识不清的呢喃里，每一句都有“大哥”两个字。
他起初无法解释这种感觉的来源，或许是缘分？
好在现在，她不那么怕他了……
说到这儿，周声逸也有感触，“我以前一直有这感觉，但说不上来，还是大哥点评到位。”
“她和大家都熟，和我也熟，但又多了点厌烦，”他说到这儿，低眸笑了下，“好像我上辈子得罪她了。”
仔细想想，哪有人明明喜欢还各种拒绝？
分明是卫梵之为了安慰他胡说八道。
她就是不喜欢他。
被一个女生这样讨厌，周声逸是头一回经历。
她越是这样，他越想弄明白为什么。
越弄不明白，越是觉得她神秘。
如此形成了循环。
他忍不住去关注她，去靠近她。
对她的忽视变得十分在意。
想改变这种情况，想和她好好说话，想获得她面对周肃白、周晚意时同样的笑容和问候，想让她对自己一视同仁。
可他越是在她面前表现，越是把事情搞砸。
比如食堂那个鸡腿，比如刚才。
-
周声逸低头看看手中的奶茶。
沉默片刻。
终于问出那个问题，“大哥，你为什么要帮小秋补课呢？”
既然聊起了小秋，这会儿问应该不算突兀。
不过周声逸问完，刻意低头抿着奶茶，没太看周肃白。
周肃白却坦然看过来，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为什么这么问？”
面对大哥，周声逸和周晚意差不多。
从小看着这张严肃疏离的脸，顶多是比她敢多说两句。
可在对方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他开始磕巴，“就是……”
明明是他提问，现在反倒成了回答问题的人。
“就是……你都没给晚意补过课，却费心费力帮小秋补。而且她中毒出院后，你还把她带回清园照顾……”
兰姨早已拿着衣服出去。
宁染秋和爷爷走到一半，被一棵挂满果的桃树吸引，两人仰头望着树上的果子，不知在聊些什么。
餐厅里只剩下周肃白和周声逸两人。
周肃白看着堂弟。
脊背笔直，两手搭在餐桌上，半交握手指，手指轻点几下 。
眼睛沉邃，不知在想什么。
而后声线平稳地说道：“是父亲让我多照看她。小秋的母亲刚过世，她又突然换环境，怕她伤心过度一蹶不振……高二又是关键阶段。”
“不帮晚意补，是因为她成绩本身不错，偶尔上下浮动，总体不需要担心。”
“至于带小秋回清园……是因为决定要帮她补课，这样更方便。而且她和晚意两个女生在一起，日常一起说说话，更有助于解开心结。”
周声逸被这一大段解释灌得懵了。
周肃白说话一向缜密有条理，他从小就不敢反驳——毕竟没那智商反驳。
这会儿听到解释，想也不想便觉得对。
周声逸：“哦。”
他后悔问这个问题，并且想结束话题。
可周肃白却黑眸凝视他，继续问：“你是觉得……我对小秋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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