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紧握的手

凌晨两点，周肃白回到了医院。

急诊大厅比之前安静了些，没有紧急的病人，医生和护士各自在岗位上值守。

一些病人还醒着，目光随着周肃白的身影移动。

他走向宁染秋的病床。

周声逸抱臂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

但周肃白刚走近，他立刻就醒了。

看清来人，紧绷的肩膀明显松弛下来。

长长的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困倦。

“哥，你回来了。”

周肃白在旁边站定，目光扫过周声逸疲惫的脸，又落在病床上安静沉睡的宁染秋身上。

“我租了一张折叠床，放在外面走廊拐角，你去躺会儿吧。”

周声逸摆摆手，揉了揉发酸的后颈，“不用了，没几个钟头天就该亮了。”

周肃白：“明天还要上课，好歹眯一会儿。”

周声逸扯出一个笑，“没事儿，我熬夜是常事儿，顶得住。”

他想起什么，“明天……”

周肃白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知道他要说什么，“明天我看着她。小秋那边，我已经帮她请好假了。”

钱班主任半夜十二点接到周肃白的电话，整个人都是懵的。

周声逸愣了下。

他都还没想到这个问题。

大哥已经把一切安排妥帖了，周全的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看看病床床上各项监测数据正常的宁染秋。

周声逸这会儿困意稍退，又闲着没事，好奇心冒了出来。

“哥，我一直很好奇，你怎么能记住那么多事，操那么多心，还有精力学习、竞赛、活动……你简直是神人啊，怎么做到的？”

周肃白视线落在电脑包上，语气平淡：“不知道，没想过这个问题。”

周声逸拱了拱手，“佩服！真不知道以后谁能配得上你！哎哥，我八卦一下，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周肃白唇角极淡地勾了下。

“你把这份心思用在学习上，不一定比我差。”

“得了吧，我这脑子顶多就适合八卦八卦，学习这玩意儿，真不擅长。”

“对自己能有清晰的认知，也很难得。”

周肃白的声音听不出褒贬。

周声逸“嘿嘿”笑了两声。

他看到周肃白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

“哥，你不是吧？这深更半夜的，你还有心思学习呢？”

“不是学习，”周肃白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打开一份文档，“是帮小秋制定学习计划。”

周声逸看了眼屏幕，“本周计划……本月计划……本学期计划……”

文档密密麻麻。

页数显示足有十多页。

“我去！小秋估计光看完这份计划，都得花一学期。她那三百多的底子，真能上京大？”

周声逸语气带着明显的怀疑，“哥，真不是我小看她……这难度……”

“不试试怎么知道。”

周肃白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

屏幕的冷光映在周肃白轮廓分明的脸上，神情专注而平静。

和周声逸的漫不经心相比，透着一股势在必得的决心。

周声逸看着大哥的神情，心里的怀疑动摇了。

或许……在大哥的帮助下，宁染秋真的可以？

他的视线落回病床。

“哥，”他忍不住又问，“小秋为什么想考京大？他跟你提过吗？”

周肃白打字的手指顿了下，抬眼看他，“没有，你们俩……也没聊过这个？”

周声逸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我不是跟你说过她不怎么待见我吗，怎么会跟我闲聊这些？”

周肃白微微蹙了下眉。

这句话是他第二次从周声逸口中听到。

心中的疑惑更深。

“小秋为什么不待见你？”

“不知道，虽然她嘴上说着没有，但是我就是能感觉到。”

周肃白若有所思。

他的感觉和周声逸正相反。

他觉得这姑娘似乎有点怕他，但言行举止间又透着一股奇异的熟悉感。

准确的说，她对这个家里的所有人、所有事、所有物，都熟悉得过分自然。

从没见她问过卫生间在哪、杯子在哪……

院子里的小路通向哪儿……

后院有什么，隔壁的动物园什么样……

关于这所房子，这些人，她都没有新来者的好奇。

宁染秋以前确实来过老宅，但次数有限，绝不可能熟悉到这种程度。

这些细微的异常在周肃白心头萦绕很久。

没有和周声逸说。

-

凌晨三点多，病床上的宁染秋忽然不安地动了下。

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

周声逸把耳朵凑过去，听了听。

“水？你要喝水吗？”

他抬头看向周肃白。

周肃白已经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干净的保温杯递给他。

“水房在走廊尽头左拐，找不见的话问问护士。”

他的叮嘱太细。

周声逸忍不住笑了，“哥，你当我三岁小孩呢，我找不见当然会问。”

“记得兑成温水。”

周肃白又补充一句。

“这我倒是真没想到，知道了哥。”

周声逸大步跑出急诊大厅。

他走后，宁染秋又挣动起来，眉头紧紧蹙起。

嘴唇开合，身体不安分的扭动。

似乎是做噩梦。

周肃白在床边坐下，一手轻轻按住她的胳膊，另一手护住输液管，防止她碰到。

女生纤细的胳膊几乎没多少肉，显得格外单薄脆弱。

“小秋别怕……”周肃白声音安抚，手掌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

宁染秋安分了些。

眼睛迷迷糊糊睁开一条缝。

涣散的视线捕捉到周肃白的身影。

“大哥……”

她细嫩的手指突然翻转，反手握住周肃白的手。

“大哥，我害怕，有蛇……那儿有蛇……”

这铁定是做噩梦了。

看来这姑娘是被咬怕了。

周肃白低头看着她紧握自己的手。

冰冷颤抖的触感传过来。

他默了几秒，将那只冰凉的小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掌心。

挪了挪位置，更往她身边靠了靠。

宁染秋一头短发散乱的铺开，几缕发丝贴在脸上。

周肃白伸手将发丝轻轻拨开，指腹擦过她的皮肤。

他俯下身，手掌在她头顶一下一下轻柔的拍着。

声音低沉安抚。

“别怕……没事了……别怕……”

完全是哄孩子一般。

在这一声一声的安抚下，宁染秋渐渐闭上眼睛。

重新睡过去。

周肃白的手还停留在她的额发上。

这时候，周声逸打水回来了。

“哥，水一直没开，我等了一会儿……”

周声逸一抬眼，看见周肃白紧紧握着宁染秋的手。

身体保持着俯身靠近的姿势，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周声逸脚步顿住了，视线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

心里掠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哥，你这是……”

周肃白缓缓直起身。

动作自然，并未松开宁染秋的手。

偏过头看向周声逸，神色平静，仿佛是很寻常的事。

“她刚才做噩梦了，很害怕，我在安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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