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你的意思是……我们冒充‘鼹鼠’，给‘黑鸦’发报？”黄大力瞪大了眼睛，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跟不上队长的思路了。

“不。”张麟摇了摇头，“我们不能冒充‘鼹鼠’。‘黑鸦’生性多疑，我们不知道他们内部的联络方式和暗号，贸然发报，只会弄巧成拙。”

“那……那怎么办？”

“还记得我们钓鱼的初衷吗？”张麟反问道，“‘黑鸦’想通过‘鼹鼠’，来验证宫庶的真伪。那我们就让‘鼹鼠’，把我们想让他知道的‘真相’，告诉他。”

张麟走到墙角，看着那个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商行经理菲利普，又指了指正在被队员们翻箱倒柜寻找的电台。

“‘鼹鼠’小组的电台，一定就在这栋楼里。等我们找到了电台和密码本，我们就让这位菲利普先生，或者其他被我们抓获的，还活着的‘鼹鼠’成员，亲自给‘黑鸦’发报。”

“发什么？”

“就发他们‘查’到的情报。”张麟的语气，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情报的内容，我已经想好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宫庶，已叛变。他不但供出了山本宏小组的全盘计划，还供出了‘鼹鼠’小组的部分信息。军情处行动三队队长张麟，已经开始着手调查杜邦商行。情况危急，请求立即启动最高级别紧急预案，销毁一切证据，相关人员立刻撤离。”

黄大力听得目瞪口呆。

“队长……这……这不是在帮他们通风报信吗？”

“是通风报信，但也是催命符。”张麟冷笑一声，“你想想，‘黑鸦’在收到这份电报后，会是什么反应？”

“他……他肯定会吓个半死！”黄大力顺着张麟的思路想下去，眼睛也亮了起来，“宫庶叛变，‘鼹鼠’暴露，军情处已经查到了杜邦商行……这每一个消息，都足以让他魂飞魄散！”

“没错。”张麟打了个响指，“在极度的恐慌之下，人，是最容易犯错的。他会相信这份电报吗？他会的。因为这份电报，完美地解释了，为什么杜邦商行会被查封。这不是军情处未卜先知，而是因为宫庶这个叛徒，出卖了他们！”

“这样一来，他之前对那封求救电报的怀疑，就会被彻底打消。他会百分之百地相信，宫庶真的叛变了，而且，为了活命，正在疯狂地出卖他们。”

“那他会怎么做？”张麟循循善诱。

“他会……他会执行最终的灭口程序！”黄大力脱口而出，“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干掉宫庶这个叛徒！以绝后患！”

“完全正确。”张麟赞许地点了点头，“他不但要杀宫庶，还要杀掉所有可能暴露他身份的人。而要杀掉一个被关在军情处大牢里的重要人犯，他会怎么做？”

“他必须动用他手上，最精锐，也最隐秘的力量。甚至……他可能会亲自出手！”黄大力越说越兴奋。

“所以，你看。”张麟摊了摊手，“我们根本不需要去找‘黑鸦’。我们只需要放出诱饵，然后张开网，等着他，自己送上门来就行了。”

“这个计划，一石三鸟。”

“第一，利用徐百川，把水搅浑，拿到杜邦商行通敌的证据，把他和孔家，彻底钉死。”

“第二，利用这份假情报，稳住‘黑鸦’，让他相信宫庶叛变，从而引诱他出手，暴露他自己。”

“第三，”张麟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为我们真正的‘剑’，创造一个，重获自由的机会。”

黄大力彻底服了。他看着张麟，眼神里充满了崇拜。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办案了，这简直是在下棋，把所有人都当成了棋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队长！找到了！电台！在地下酒窖的夹层里！”一个队员兴奋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捧着一本厚厚的密码本。

张麟接过密码本，翻了翻，又看了看那部德制军用电台，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很好。黄大力，把那个嘴巴最不严的舌头，给我带过来。让他，给他的主子，发一份最后的电报。”

……

与此同时，金陵城一处隐秘的豪宅内。

徐百川在房间里，如同困兽一般，来回踱步。

地上的烟头，已经堆成了小山。

他刚刚打完了几个电话。一个，是打给法租界巡捕房的总监，一个是他通过孔家关系认识的法国领事。他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关系和面子，要求他们立刻出面，向军情处施压，保出菲利普。

但得到的回应，却让他心凉了半截。

巡捕房总监说，军情处这次行动，阵仗极大，带队的是个叫张麟的疯子，连他们法国巡捕的面子都不给，直接扬言，谁敢阻拦，就按妨碍公务，通敌叛国处理。

领事先生则更加直接，他告诉徐百川，如果杜邦商行，只是普通的商业纠纷，他很乐意帮忙。但如果，牵扯到了日本间谍，那法国政府，是绝对不会介入的，他劝徐百川，最好也离这趟浑水远一点。

皮球，被踢了回来。

徐百川知道，洋人靠不住了。他们比猴都精，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已经暴露的棋子，惹火烧身。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戴笠那边。

他希望，张麟那个黄口小儿，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证据。那样，他就可以反咬一口，说张麟是屈打成招，伪造证据。到时候，在孔家的压力下，戴笠为了平息事端，很可能会牺牲掉张麟。

可……万一呢？

万一张麟真的找到了什么？

徐百川不敢想下去。他太清楚杜邦商行那个烂摊子里，藏着多少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东西了。尤其是那本该死的暗账！铃木那个蠢货，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就把它烧了！

就在他心烦意乱，坐立不安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又响了。

徐百川一个激灵，连忙抓起电话。

“喂？！”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阴冷、沙哑，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徐百川的后背，瞬间绷紧了。他恭敬地站直了身体，语气也变得无比谦卑。

“阁下……您……您怎么会……”

“杜邦商行，是怎么回事？”电话那头的声音，直接问道。

“是……是军情处的一个疯子，叫张麟。他……”

“我不想听过程。”那个声音打断了他，“我只想知道，我们的东西，有没有被发现？”

“我……我不知道。铃木在被击毙前，销毁了一部分文件，但……但不知道毁得干不干净。”徐百川的声音，带着哭腔。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这种沉默，比任何咆哮，都让徐百川感到恐惧。他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杀气，正透过电话线，蔓延过来。

“废物！”

良久，电话那头，只吐出了这两个字。

“我现在命令你，动用你的一切力量，不惜任何代价，做三件事。”

“第一，立刻想办法，确认‘剑’的真实情况。我要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叛变。”

“第二，查清楚，张麟到底掌握了多少东西。如果他拿到了那本账本，你必须，在他交给戴笠之前，把东西毁掉，或者，把他的人，毁掉。”

“第三，准备好灭口。一旦情况失控，所有和杜邦商行有牵连的人，包括菲利普，一个，都不能留。”

“阁下……我……”徐百川还想说什么。

“这是命令。”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容置疑，“如果你办不到，那下一个，需要被灭口的，就是你，徐百-川。”

电话，被挂断了。

徐百川握着话筒，浑身冰冷，汗如雨下。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必须，在张麟和戴笠之前，堵上所有的窟窿。

哪怕，手上，再多沾一些，自己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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