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夜探鸿运赌场

黄大力看着张麟的背影消失在小吃店门口，捏了捏手里那张十块钱的法币，又摸了摸滚烫的肚皮，感觉像是做梦一样。他活了三十多年，头一次有这种吃饱了饭，兜里还有钱，心里还有盼头的舒坦感觉。

“先生……”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把那张钱小心翼翼地叠好，塞进最贴身的口袋里，眼神里满是坚定。

另一边，张麟并没有回家，而是拐进了另一条巷子。夜色是他最好的掩护。他在巷子里走了几步，确认身后没人跟着，才重新走到大街上，拦了另一辆黄包车。

“去哪儿，老板？”

“西城门，鸿运赌场。”

车夫一听这地名，拉车的劲头都足了几分，那里是销金窟，去那儿的都是有钱的主顾。

鸿运赌场坐落在西城门外的一片繁华地带，三层的小楼，门口挂着两个硕大的红灯笼，照得门前亮如白昼。还没走近，就能听到里面传出的喧哗声、骰子碰撞的清脆声和人们或兴奋或懊恼的叫喊声。

门口站着四个穿着黑色短衫的壮汉，抱着胳膊，眼神不善地打量着每一个进出的人。这是赌场的护卫，也就是打手。

张麟付了车钱，整了整风衣的领子，信步走了过去。

他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街对面的一个茶摊坐下，叫了一壶最便宜的粗茶，就这么远远地看着。

他在观察。

观察赌场的客流，观察护卫的换班规律，观察周围有没有警察局的巡逻人员。一个地方的安保水平，从这些最外围的细节就能看出一二。

这里的护卫看起来凶悍，但站姿松垮，几个人凑在一起有说有笑，眼神时不时往路过的女人身上瞟，警惕性并不高。警察更是连影子都见不到，显然就像黄大力说的那样，这里跟官面上的人有勾结，是默认的法外之地。

张麟喝着茶，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

直接进去，亮出军情调查处的身份把朱啸天带走？

不行。

动静太大了。军情调查处抓人，尤其是抓青帮的人，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关注。戴笠最不喜欢手下的人惹是生非，特别是这种跟帮派有关的破事。自己刚当上队长，屁股还没坐热，不能因为一个地痞流氓就给自己惹一身骚。

找个机会在外面堵他，让黄大力自己报仇？

也不行。

黄大力是练家子，下手没轻没重，万一把人打死打残，后续的手尾更麻烦。而且，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朱啸天背后是青帮，打了一个，还会来一个，治标不治本。

必须想个办法，让他消失得“合情合理”，还得让青帮那边说不出话来，最好还能给自己带来点好处。

张麟的目光在赌场门口逡巡，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慢慢成型。

赌场这种地方，龙蛇混杂，鱼龙混杂，每天流转的资金量巨大，本身就是个藏污纳垢的所在。在这里面做点文章，再合适不过了。

他放下茶杯，扔下几个铜板，起身走进了鸿运赌场。

一进门，一股混杂着烟草、酒精、汗水和香水味的热浪就扑面而来。里面人声鼎沸，喧闹得让人耳朵嗡嗡作响。

大厅里摆着十几张赌桌，牌九、骰子、番摊，各种玩法应有尽有。一个个赌客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桌上的赌具，表情随着荷官的动作在狂喜和绝望之间来回切换。

张麟的眼神很平静，他不喜欢这种地方，人的欲望在这里被无限放大，丑陋不堪。

他没有在楼下停留，而是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是雅间，赌注更大，玩的也更讲究。这里的客人明显比楼下体面得多，穿着长衫或者西装，身边还坐着衣着暴露的舞女。

他在二楼的栏杆边站定，目光扫过一个个雅间。黄大力说朱啸天嗜赌如命，这种时候，他一定在这里。

很快，他在一个靠窗的雅间里找到了目标。

一个瘦得跟猴一样的男人，眼窝深陷，面色蜡黄，一看就是被酒色和鸦片掏空了身子。他正叼着烟，一脸不耐烦地将手里的牌九扔在桌上。

“妈的，又输了！”他骂骂咧咧地把面前的筹码推了出去。

他身边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赶紧给他捶背倒酒，他却不耐烦地一把推开。

“滚开！晦气！”

这个男人，应该就是朱啸天了。

张麟看着他那副输急了眼的模样，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这种人，贪婪、暴躁、愚蠢，又极度自负。对付他，用不着太复杂的计谋，只需要给他一个他无法拒绝的诱饵，他自己就会一头栽进来。

张麟没有上前，也没有惊动任何人。他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将朱啸天身边的人，赌桌上的情况，以及雅间的环境都记在心里，然后转身下楼，离开了赌场。

走出赌场大门，外面的冷风一吹，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他已经有了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

既能解决掉朱啸天这个麻烦，还能给自己的新团队送上一份不大不小的功劳，更能借此机会，把黄大力这颗钉子，牢牢地钉在西城这片地界上。

他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硬币，在公用电话亭里拨通了军情调查处的总机。

“给我接行动科三组三队，占军。”

电话很快被接起，传来占军沉稳的声音。

“队长？”

“是我。”张麟的声音很低，“你和王虎现在来西城门外的鸿运赌场附近，我在这里等你们。记住，穿便装，别暴露身份。”

“是，队长！”

挂了电话，张麟重新融入夜色之中。他知道，从今晚开始，他就要用自己的方式，在这座城市里，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秩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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