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明确策略

这一手，是张麟在来的路上就想好的。

他不能只是一个被动的传话筒。他要主动出击，在细节上增加自己的可信度。一个真正关心病人的老掌柜，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果然，那个管家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笑容：“还是掌柜的想得周到。那就按您说的办。”

张麟这才放下心来。他知道，自己又过了一关。

他从一个隐秘的抽屉里，取出了那个包裹着玉佩的药包，然后又从药柜里抓了一把夜交藤，将两者包在一起，递给了管家。

“承惠，一共三块大洋。”

管家接过药包，掂了掂，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又和张麟闲聊了起来。

“听闻掌柜的是一个人在这里？家里没有其他人吗？”

“老伴走得早，孩子都在外地，也就我一个孤老头子了。”张麟一边找钱，一边用一种略带伤感的语气回答。这些背景信息，都是从孙伯文那里审出来的。

“掌柜的，我看你这药铺，位置不错。有没有想过，把铺子盘出去，拿着钱，去投靠子女，安享晚年啊？”管家看似无意地说道。

张麟的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最致命的试探！

他是在试探自己，对这个药铺，对这份“工作”，是否忠诚！

如果自己表现出任何一点想离开的意思，都会被视为不可靠，甚至有叛变的风险。

张麟的脑子飞速地转动着。他不能直接拒绝，那样太生硬。他必须给出一个合情合理，又能打消对方疑虑的理由。

他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里，流露出一丝无奈和悲凉。

“唉，儿孙自有儿孙福啊。”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们在外头，过得也不容易。我这把老骨头，去了也是给他们添麻烦。再说了，这铺子，是我爹传下来的，我舍不得啊。守着这个铺子，就好像我爹还在一样。我打算，就在这铺子里，干到干不动的那天为止。”

这番话，半真半假。真，在于那份故土难离，守着祖业的情感，符合一个传统老人的心态。假，在于把自己的“忠诚”，包装成了一种“孝道”和“念旧”。

管家沉默了。他静静地看着张麟，那双精明的小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刑讯室里，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张麟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他知道，自己的生死，就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许久，管家脸上的审视，终于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同情的表情。

他从口袋里又掏出几张法币，放在柜台上：“掌柜的，不用找了。多出来的，就当我给老先生您买点酒喝。”

他说完，冲着张麟拱了拱手，带着两个随从，转身离开了。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张麟才像虚脱了一样，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

冷汗，已经湿透了他的内衫。

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他不仅通过了“先生”的试探，甚至还赢得了一丝对方的“好感”。

他立刻将刚才发生的一切，详细地汇报给了陈恭澍。

陈恭澍在电话那头，长出了一口气：“好小子，干得漂亮！你这番应对，堪称完美！连我都要信了，你就是那个守着祖产的孤老头！”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张麟问道。

“等。”陈恭澍说道，“‘先生’是个极度谨慎的人。这次试探之后，他可能会沉寂一段时间，来观察你。这段时间，你什么都不要做，就当一个普普通通的药铺掌柜。越普通，越安全。”

“明白。”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张麟每天开门、关门，接待着寥寥无几的客人。他甚至还和周围的邻居混熟了，没事的时候，会搬个小马扎，坐在门口，和隔壁茶馆的王大爷（赵河假扮）一起下下棋，聊聊家长里短。

他就像一颗石子，被扔进了金陵城这条大河里，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但张麟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在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

“先生”的，井上彦的，还有陈恭澍的。

他就像一个走在钢丝上的演员，脚下是万丈深渊，他不能有丝毫的行差踏错。

第八天的傍晚，宁静被打破了。

还是那个管家，再次出现在了药铺。

这一次，他的态度明显亲切了许多。

“孙掌柜，别来无恙啊。”

“托您的福，还过得去。”张麟笑着回应。

“还是老样子，一副安神汤。”管家将一个更厚的油纸包放在了柜台上。

张麟接过来，感觉到了里面的分量。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情报。

他没有多问，熟练地转身抓药。

就在这时，管家突然又开口了：“对了，孙掌柜。家里的老夫人说，您上次配的药，效果很好。她老人家想当面谢谢您，想请您明天过府一趟，顺便再帮她老人家瞧瞧脉象。”

张麟抓药的手，猛地一僵。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

去府上？

去见那个所谓的“老夫人”？

这不在计划之内！这完全是一个突发状况！

他不知道那个“老夫人”是谁，更不知道那个“府上”是哪里。这到底是又一次试探，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

去了，是生是死？

不去，之前所有的努力，就全部白费！

张麟的后心，瞬间冒出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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