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有手雷

第二天，金陵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张麟和苏文谦再次坐上了那辆黑色的福特轿车。今天的张麟，穿得比昨天更加招摇，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还戴上了一副金丝边的眼镜，像极了那些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纨绔子弟。

而苏文谦，则换上了一身更加素雅的旗袍，外面披着一件风衣，让她看起来像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两人坐在一起，一个张扬，一个内敛，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对比。

“今天这身怎么样？帅不帅？”张麟一边开车，一边臭美地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

苏文谦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收拾一下，确实人模狗样的，比昨天那个兵痞形象顺眼多了。

“我说翠花啊，你今天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被哥的帅气给迷住了？”张麟见她不理自己，故意逗她。

“你再叫我翠花，我就从车上跳下去！”苏文-谦终于忍不住了，恶狠狠地瞪着他。

“好好好，不叫了不叫了。”张麟举手投降，“苏大小姐，行了吧？”

车子很快又开到了城南黑市的巷子口。张麟没有进去，而是让苏文谦下车，去“得胜楼”给刘三带个话，告诉他交易地点改在夫子庙的秦淮茶馆，时间不变。

苏文谦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照做了。她独自一人走进那条昏暗的小巷，心里七上八下的。好在这次，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少了很多，大概是昨天张麟的下马威起了作用。

她很快就找到了刘三，把话带到。刘三听完，脸色变了变，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苏文谦不敢多留，立刻转身离开，快步回到了车上。

“怎么样？他没为难你吧？”张麟问道。

“没有。”苏文谦摇了摇头，“他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他当然脸色不好看。”张麟冷笑一声，“秦淮茶馆是公共场合，人来人往，他们想动手脚就难了。不过，他没得选，只能答应。”

两人开车来到夫子庙附近，把车停好，然后步行走向秦淮河边的茶馆。

此时的夫子庙，虽然下着雨，但依旧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秦淮河两岸的酒楼茶肆里，坐满了听曲喝茶的客人。

张麟和苏文谦走进秦淮茶馆，在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楼下的街道和河对岸的景象。

赵河带领的行动组队员，早已化装成三教九流的客人、小贩、黄包车夫，散布在茶馆的四周，形成了一张看不见的网。

张麟点了一壶雨前龙井，两碟精致的点心，然后就不再说话，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刘三的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

苏文谦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们会不会不来了？”

“不会。”张麟笃定地说道，“这么大的买卖，他们不可能放弃。耐心点，好戏就要开场了。”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一个穿着长衫，戴着毡帽，手里还提着一个鸟笼的男人，走进了茶馆。他径直上了二楼，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张麟他们这一桌。

他走了过来，在桌边站定，压低声音问道：“是林先生吗？”

张麟抬起头，打量了他一眼。来的人不是刘三。

“你是谁？刘三呢？”张麟警惕地问道。

“三爷临时有事，派我来的。”男人说道，“东西带来了吗？”

“东西我带来了，钱呢？”张麟反问。

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放在桌上。张麟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金条，目测一下，正好是一百根。

“验货吧。”男人说道。

张麟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用牛皮纸包裹着的卷轴，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角，推到男人面前。

那一角露出的，是复杂而精密的机械结构图，上面还用德文标注着各种参数。这是兵工厂的专家连夜赶制出来的，足以以假乱真。

男人没有自己看，而是对着窗外，轻轻地晃了晃手里的鸟笼。

很快，另一个男人从楼下走了上来。他穿着一身西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像个学者或者工程师。

他走到桌边，扶了扶眼镜，凑过去仔细地看那张图纸。他看得非常仔细，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苏文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地盯着那个“专家”，试图从自己的记忆里搜索这个人的信息。

突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认出来了！这个人，叫宫本一雄，是日本著名的军工专家，两年前曾随一个日本考察团来过中国。他的资料，在中统的绝密档案里！

日本人真的派了顶级专家来！

她不动声色地，在桌子底下用脚尖轻轻碰了碰张麟。

张麟会意，但他脸上依旧保持着那副贪婪而又紧张的表情，仿佛全部心思都在那一百根金条上。

宫本一雄看了足足有五分钟，才直起身子，对着那个提鸟笼的男人，用日语低声说了几句，然后点了点头。

提鸟笼的男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对张麟说道：“林先生，东西没问题。定金你收下，三天后，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说，好说。”张麟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去收桌上的金条和图纸。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那个提鸟笼的男人，突然从鸟笼的底座里，抽出了一把带-着消音器的手枪，对准了张麟的脑袋！

“别动！”

与此同时，楼下也传来一阵骚动和几声沉闷的枪响！

“有埋伏！”赵河在外面用暗号发出了警报！

张麟的反应快到了极点。在对方拔枪的瞬间，他猛地一掀桌子！

“哗啦！”

滚烫的茶水、盘子、点心，全都朝着那两个日本人泼了过去！

宫本一雄被烫得惨叫一声，下意识地后退。提鸟笼的男人也被阻碍了视线。

趁着这千钧一发的空档，张麟一把拉起苏文谦，大吼一声：“趴下！”

两人顺势滚倒在地。

“砰！”

一颗子弹擦着张麟的头皮飞过，打在了后面的柱子上。

“妈的！还是被算计了！”张麟心里大骂。他们暴露了！

“张麟！苏文谦！你们被捕了！”

一个冰冷而又熟悉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张麟和苏文谦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军统制服，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男人，正带着十几个人，堵住了楼梯口。每个人手里都端着冲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是行动一组的组长，毛人凤的心腹，李涯！

张麟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军统的人？

“李涯！你干什么！”苏文谦又惊又怒地叫道。

李涯冷笑一声，举起手里的枪，对准了张麟：“奉处座命令，抓捕叛国通敌的军官张麟，以及中统女谍苏文谦！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叛国通敌？

张麟瞬间明白了。这是一个局！一个针对他的局！

陈恭澍和郑处长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个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引出“先生”，而是要除掉他！

为什么？因为他的保定系背景？因为他功高震主？

来不及多想，那两个日本人已经反应了过来，也举枪朝他们射击。而李涯的人，也同时开火！

一时间，小小的茶馆二楼，枪声大作！子弹横飞！

张麟和苏文谦被夹在了中间，瞬间陷入了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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