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今后战略规划

上海战役结束后的第三天，张百川的吉普车随着警卫团驶入了原国民党京沪杭警备总司令部。

此时黄浦江畔的原国民党京沪杭警备司令部换上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野战军指挥部”的牌子。

参谋长张云逸已经先一步到了，正站在台阶上和几个参谋说话。听见动静转过身，快步迎上来：“张总，里面都清理过了，电话重新布设，地图室设在原作战厅。”

张百川点点头，目光扫过院落，十几辆卡车正在卸货——各种电台设备、成箱的地图。

“部队休整安排下去了？”他一边往楼里走一边问。

张云逸跟在他侧后方：“各纵队驻防区域已经明确，一纵、三纵、十二纵留守南京至芜湖一线，二纵、五纵驻防苏州、无锡，四纵、六纵在杭州，七纵、九纵、十纵、十一纵在上海周边。五个炮兵纵队分别配置在镇江、常州、嘉兴三个区域。”

粟昱插话道：“李云龙早上发来电报，问他的十二纵什么时候能挪挪窝，说南京城太安逸，兵都快养懒了。”

张百川脚步没停：“告诉他，把兵练好，仗有他打的。”

三楼的作战室里，墙上挂着华东地区军用地图，红蓝两色的箭头密密麻麻，张百川站在地图前看着敌我态势标注。

“张总，各纵队伤亡统计和战果汇总都送上来了。”

参谋长张云逸拿着文件夹走进来，脸上的疲惫掩不住眼中的神采。这位经历过长征、抗日的儒将，如今越发的沉稳。

张云逸翻开文件夹：“上海战役，我华野参战部队共计六个步兵纵队、五个炮兵纵队，总兵力六十八万。战役历时二十七天，歼敌国民党军十五万三千余人，其中俘虏、投诚者超过十三万，缴获各类火炮一千二百余门，轻重机枪五千余挺，步枪八万余支，弹药、车辆、物资堆积如山。”

“咱们的伤亡呢？”张百川转过身，走到长条会议桌的主位坐下。

“阵亡一万九千人，伤四万三千人。”张云逸顿了顿，“主要是市区巷战的伤亡。敌人利用钢筋水泥工事负隅顽抗，有些楼宇要反复争夺五六次。”

张百川点点头，这个伤亡在他预料之中，上海不是野外，不能放开手脚打炮，部队得一条街一条街地啃。

作战室安静了片刻，窗外传来操练的口号声，是新进驻的警卫部队在熟悉防区。

张百川喝了口水：“烈士名单要尽快核实，抚恤工作必须落实。受伤的同志，轻伤康复后归队，重伤员转到后方医院。药用最好的，不要节省。”

“工厂、仓库、港口，保存得怎么样？”

张云逸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按您的命令，部队进城前专门上了三天课，哪些能打，哪些不能打。江南造船厂、杨树浦发电厂、外高桥码头，这些关键设施基本完好。仓库区被敌人烧了三座，我们抢出来两座。粮食、布匹、药品，够咱们用半年的。”

“好。参谋长，你坐，咱们商量下一步。”

两人刚坐下，门外传来脚步声。副司令员粟昱走进来，随后接过张云逸递来的茶水，一口灌下半杯：“四纵还在清剿苏州河北的残敌，我去看了看，俘虏营那边有点麻烦，人太多了，一天得吃很多粮食，政治部的同志忙得脚不沾地，甄别、登记、宣传教育，还要动员加入解放军。”

“俘虏工作不能马虎。”张百川弹了弹烟灰，“愿意回家的，教育后放回家，愿意留下的，先集中学习，国民党士兵很多也是穷苦人出身，改造好了就是好战士。”

粟昱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我从四纵带回来个情况。719团二营在虹口区抓了个国民党上校，姓陈，原京沪杭警备司令部的作战参谋。这家伙交代了个有意思的事。”

张百川抬眼：“说。”

“他说汤恩伯逃跑前，在浙江奉化溪口留了个后手。不是军事上的，是经济上的。国民党从上海运走了中央银行大部分黄金储备，这个咱们知道。但还有一批东西——美国援助的精密机床、发电设备、化工原料，一共两百多箱，没来得及运走，藏在了宁波附近的一个秘密仓库里。”

张云逸眼睛一亮：“消息可靠？”

“我让敌工部的同志连夜审了，又提了三个俘虏对证。”粟昱合上本子，“仓库位置大概在镇海招宝山一带，具体坐标他们也不知道，只知道负责押运的是交警第三总队的一个连。”

“交警总队……”张百川沉吟，“那就是国民党保密局特务系统的部队，擅长搞隐蔽行动。”

“要不要派部队去看看？”张云逸问。

“不急。”张百川站起身，重新走到地图前，“上海刚打完，部队需要休整。而且浙江现在什么情况？白崇禧的桂系还在武汉一带，汤恩伯残部退到福建，中间这片……”

他的红铅笔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线：“杭州往南，金华、衢州、温州，国民党地方部队、保安团、土匪，鱼龙混杂。咱们现在过去，容易打草惊蛇。”

粟昱走过来，站在张百川身边：“老总的意思是？”

“先派侦察分队，便衣进去，摸清情况。要快，要隐蔽。如果真有这批设备，必须弄到手。咱们的兵工厂正缺精密机床。”

“我去安排。”粟昱说，“从侦察纵队抽一个连，化装成商人、难民，分五路渗透进去。”

张百川点头，又指向地图西侧：“白崇禧那边有什么动静？”

“根据情报，桂系第七军、第四十八军正在向九江收缩。”张云逸走过来：“中野来电通报，他们已占领信阳，正沿平汉路南下。白崇禧可能要放弃武汉，退守湖南、广西。”

“他不会轻易放弃武汉。”张百川摇头，“武汉三镇，九省通衢，丢了武汉，华中就完了，白崇禧是明白人，他肯定要在武汉外围跟咱们打一场。”

张百川敲了敲地图上的武汉三镇：“长江、汉水交汇，湖泊密布，地形复杂。桂系部队擅长山地作战，在江河湖汊地带更能发挥优势。而且……”

他顿了顿：“而且老蒋虽然下野了，但桂系的李代总统，白崇禧是桂系二号人物。保住武汉，就是保住桂系的政治资本。这一仗，他们必须打。”

作战室里安静下来。

过了片刻，张云逸开口：“那咱们现在的任务是？”

“休整、补充、训练。”张百川走回会议桌，在椅子上坐下，“上海这一仗，部队打得苦，弹药消耗大。各纵队至少要休整一个月。同时，利用上海缴获的装备，把咱们的炮兵、工兵、通讯兵再加强。”

他看向粟昱：“老粟，你负责抓训练。重点城市攻坚、江河作战、步炮协同。”

“是。”粟昱记下来，“我准备办个集训班，各纵队的炮兵团长、步兵旅长都来，复盘上海战役的得失。”

“好。”张百川又看向张云逸，“参谋长，你抓后勤。部队得吃饭、穿衣、弹药补给，是个大工程。上海缴获的物资要清点登记，迅速分配到各部队。另外，江南马上要梅雨季节了，雨多潮湿，被服、药品要准备充足。”

“明白。”张云逸点头，“后勤部已经制定了分配方案，下午就开会落实。”

三人又讨论了部队驻防、伤员安置、俘虏处理等具体问题。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作战室的灯光亮了起来。

警卫员小刘端来晚饭：馒头，小米粥，还有红烧肉。三人就在会议桌上吃起来。

吃到一半，通讯处长敲门进来：“司令员，中央来电。”

张百川接过电文看了两遍，递给粟昱，又示意张云逸也看看。

电文内容：“祝贺华东野战军解放上海，望抓紧休整，巩固胜利。下一步作战方向，可考虑向南发展，扫清浙闽残敌。具体部署，由你部根据实际情况拟定方案上报。另，华东局工作需尽快展开，恢复经济，安定民生，尤为重要。”

张百川把电报放在桌上：“咱们在完成休整后，要做好向浙江、福建进军的准备。同时，要配合中野，形成对白崇禧集团的战略包围。”

粟昱喝了口粥：“时间要求呢？”

“没有具体时间，但不能等。”张百川拿起馒头，“国民党正在福建、广州整军备战。咱们打得越快，他们的准备时间就越少。”

张云逸沉吟：“那休整一个月可能不够。”

“所以要科学休整。”张百川说，“轮休。各纵队分批次，一部分训练，一部分休整。炮兵、特种兵优先补充。另外，政治工作要跟上，新解放区的群众要发动，俘虏要教育改造——这些都是战斗力。”

粟昱忽然想起什么：“司令员，李云龙那边……”

张百川思考片刻：“十二纵还在南京，让他们继续驻守。李云龙你让他歇着，他反而浑身难受。给他个任务：以南京为中心，肃清苏南、皖南的国民党残部和土匪。告诉他，三个月内，要保证京沪杭三角地带的安全。”

粟昱笑了：“这个任务适合他。”

饭后，张云逸和粟昱各自去忙。张百川留在作战室，又点了一支烟。

他的目光重新落到地图上，从上海一路向西，沿着长江，过芜湖、安庆、九江，直到武汉。

一百二十万部队听起来很多。但要控制漫长战线，兵力其实并不宽裕。关键是怎么用，每一个决策都关系到成千上万战士的生命。

不能蛮干，要计算，要权衡，要找到那个最能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战果的点。

门又被敲响了。

“进。”

肖桦手里抱着一摞文件。

“老总，”

“坐。”张百川按灭烟头：“最近辛苦了，上海刚刚解放，你们一定要多操心？”

肖桦坐下：“上海工商界人士组织了个慰问团，想来指挥部慰问部队。我建议您见一见，这对稳定人心、恢复生产有好处。”

“可以，你安排时间。”

两个人谈完，此时墙上的挂钟指向晚上十一点。张百川看着地图上那片浙东丘陵。

机器设备要拿，文物也要拿。

但更重要的是——白崇禧在武汉会怎么布防？汤恩伯退守福建后，是会死守，还是会继续南逃？一个问题套着一个问题，像棋盘上的棋子，一动牵全局。

张百川点起今晚的第四支烟。上海解放不是终点。长江以南，还有半壁江山等着战士们去解放。而更远的地方——海南、广西、广东、福建、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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