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竹楼寒夜
这话没有怒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冯天雪不敢多问,乖乖走到床边坐下,后背挺直,像个等待指令的木偶。她能感觉到帕占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让她浑身发紧,却不敢回头。
直到夜色渐深,火塘的火焰渐渐弱下去,帕占才起身走到床边。冯天雪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却没像从前那样躲闪——她知道自己躲不开,也不敢躲。帕占掀开被褥躺进来,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带着烟草的味道,让她控制不住地发抖。
“怕我?”他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带着几分沙哑。
冯天雪抿紧唇,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帕占没再追问,只是翻了个身,背对着她。竹楼里只剩下两人均匀的呼吸声,冯天雪却不敢放松,睁着眼睛看着竹编的屋顶,直到后半夜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夜里的噩梦来得猝不及防。她又回到了清晨的空地,铁丝网后面的女人朝她伸出手,满是伤痕的指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那些大兵的笑声在耳边炸开,帕占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把她拖进去。”她想跑,却被无数只手抓住,身体像被扔进冰窖里,刺骨的寒意让她拼命挣扎。
“别碰我!别过来!”她猛地睁开眼,声音里还带着未褪的惊恐,额头上满是冷汗。
竹楼里一片漆黑,只有火塘里残留的火星在闪烁。冯天雪大口喘着气,心脏还在疯狂跳动,梦里的恐惧还紧紧缠着她,让她控制不住地发抖。她下意识地往床边缩,却不小心撞到了身边的人。
帕占醒了。他坐起身,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向冯天雪,发现她脸色惨白,嘴唇还在轻轻颤抖,眼眶泛红,显然是被噩梦吓狠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冯天雪这般模样——没有之前的倔强,也没有被迫顺从的麻木,只剩下纯粹的脆弱,像只被暴雨淋透的幼兽。
冯天雪也反应过来自己吵醒了他,连忙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以为帕占会生气,会斥责她,甚至会用更粗暴的方式惩罚她的“不安分”。可等了许久,预想中的怒火却没降临。帕占忽然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额头上的冷汗,动作轻得不像他会做的事。
“梦到什么了?”他的声音比刚才更沙哑,却少了几分戾气。
冯天雪愣住了,抬起头看着他,眼底满是难以置信。帕占没再追问,只是重新躺下,侧过身,背对着她,留下一句极轻的话:“睡吧,没人会碰你。”
后半夜的黑暗像是化不开的墨,帕占那句“睡吧,没人会碰你”悬在空气里,却没给冯天雪半分安全感。她僵着身子贴在竹床边缘,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再惊扰到身边的人。帕占的呼吸渐渐平稳,可他身上那股烟草混着硝烟的味道,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罩住——这味道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噩梦里,如今却近在咫尺,让她刚压下去的恐惧又翻涌上来。
天快亮时,冯天雪才眯了会儿眼,却又被噩梦惊醒。这次她没敢再发出声音,只是咬着下唇,任由冷汗浸湿后背,直到窗外透进第一缕微光,才敢悄悄转头看帕占。他还睡着,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比平时柔和些,可冯天雪只觉得喉咙发紧,连忙转回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帕占醒来时,冯天雪已经端着热水站在床边。她是听着外面守卫换班的声音起来的,动作轻得像只猫,连水壶底碰到木桌的声响都刻意压到最小。“先生。”她的声音很软,带着一丝没睡醒的沙哑,却比从前多了几分顺从。
帕占接过水杯,目光落在她泛青的眼下。这几天她总是这样,白天安安静静地待在竹楼里,给他整理东西,准备吃食,连走路都刻意放轻脚步,可一到夜里,他总能听见她压抑的喘息,有时甚至能感觉到她在梦里发抖。他从没说过什么,直到那天晚上,冯天雪给他递毛巾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腕,她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却没像从前那样往后躲,只是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
那天夜里,帕占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躺下。他靠在竹墙上抽烟,火光在黑暗里明灭。冯天雪坐在床边,后背挺得笔直,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没有怒意,却让她浑身发紧。直到烟抽完,帕占才开口:“过来。”
冯天雪的身体僵了一下,却还是慢慢挪过去。她以为会像从前那样,迎接她的是粗暴的对待,可帕占只是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发——那动作很轻,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她愣住了,抬头看向他,眼底满是难以置信。
从那天起,冯天雪渐渐摸清了“听话”的边界。她会提前把他的衣服熨烫平整,会在他回来时递上温好的酒,会在他问话时轻声回答,不反驳,也不辩解。
她发现,只要她顺着他,那些让她恐惧的“折磨”真的会少很多。
她知道这不是温柔,只是他对“听话的所有物”的暂时宽容。就像那天,她不小心打碎了他的酒杯,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跪下来捡碎片,手指被划破了也没敢吭声。
帕占走过来,没有骂她,只是蹲下身,用手帕擦了擦她手上的血。他的动作很轻,可冯天雪却控制不住地发抖,因为她清楚地记得,上次有个守卫打碎了他的东西,他只是看了那人一眼,守卫就被拖出去打了半死。
夜里,冯天雪靠在床边,听着帕占平稳的呼吸声,却不敢闭眼。她的手还留着他擦血时的温度,可那温度没让她觉得温暖,反而让她想起铁丝网后面那个女人的手——同样是带着温度的手,却一个带来了更深的恐惧,一个带来了短暂的喘息。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过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听话”多久,只知道只要稍微行差踏错,等待她的,就是比噩梦更可怕的现实。
帕占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那天夜里,她又在梦里发抖时,他没有像从前那样背过身,而是伸出手,轻轻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冯天雪的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停了。可他只是用手臂圈住她的腰,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带着几分沙哑:“睡吧。”
那一夜,冯天雪没有再做噩梦。可她睁着眼睛到天亮,感受着身后传来的体温和烟草味,心里却比从前更冷——她知道,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更深的陷阱,这个陷阱用“听话”做诱饵,让她在恐惧里,渐渐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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