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张良8
唐玉从未探查过张良的往事。
但她看人的眼光,向来精准。
这人身上,总带着一种矛盾复杂的气质。温润洒脱里藏着几分沉郁,恣意谈笑间又夹杂着不易察觉的痛楚。
这般有故事的人,于她而言,最是迷人。
尤其是他在沉沦与克制间挣扎时,那份破碎的美感,总能勾得她心头发痒。
她虽无收集美少年的癖好,却偏爱与不同类型的美人周旋,看他们或羞赧或沉沦的模样,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尤其是这般美少年,挣扎放纵的模样,最是耐人逗弄。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张良醒来时,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身侧的位置。
那里早已冰凉一片,只剩凌乱散落的寝衣,昭示着昨夜的温存并非虚幻。
他僵坐在床沿,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少女发丝的微凉,以及肌肤相贴时的灼热。
昨夜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灼人。
她俯身时的轻笑,吻落在颈侧的湿热,还有那勾魂摄魄的软语。
只要稍一回想,身体便不受控制地燥热起来。
张良抬手按住仍在发烫的额角,心头漫过一丝怅然。
温柔乡果然是世间最毒的药,竟让他险些忘了曾经立下的誓言,只想沉溺在这片刻的温暖里,不愿醒来。
晨起与药庄的几位游侠用过早食,听闻唐玉已去了染布庄,张良略一沉吟,便迈步寻了过去。
此时的染布庄里,唐玉正围着一堆五颜六色的矿物,与工匠们低声说着什么。
大秦一统天下,律法森严,她大约是没机会拥有一座矿脉肆意开采了。
思来想去,倒不如将这些矿石捣鼓成颜料,闲来无事作画消遣,也算给自己寻些乐子。
庄子里的工匠,皆是在唐家干了多年的老人。这些年跟着唐玉,生意不算大富大贵,却也能让大家吃饱穿暖。
是以,任凭家主折腾些新奇玩意儿,众人也只当是寻乐子,由着她的性子来。
人群里,有个叫阿红的女工匠,胆子最大,笑着打趣道:“女郎折腾这些颜料,莫不是要画美男图?”
这话一出,逗得唐玉眉梢眼角都漾起娇俏的妩媚,她捂着唇笑弯了眼。
“我本来还没这念头,倒是被你提醒了。
说不定千百年后,后世之人瞧见了,还得赞一句‘大秦美男图’呢!”
周边众人顿时哄笑成一团。
唐玉笑得眉眼弯弯,又煞有介事地补充。
“一年四季,月月不同,我还能按季节作画,区分个春温夏烈,秋柔冬冽呢!”
张良恰在此时快步走近,唐玉身边的侍女阿叶见状,连忙凑上前,低声将方才的玩笑话禀明。
唐玉闻言转身,目光落在张良身上。
张良只觉眼前一亮,瞬间被少女的容颜晃了神。
她今日穿了一身正红色的曲裾深衣,墨色长发松松挽起,发梢系着同色的红带,行走间红带轻扬,整个人瞧着明艳张扬,美得惊心动魄。
他的心尖不受控制地发颤,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夜少女伏在他身上时,那娇软魅惑的模样。
四目相对,张良竟一时失语。
“张子神色匆匆,可是有什么急事?”
唐玉率先打破沉默,主动走上前,语气温柔关切,大方自然,仿佛两人只是久别重逢的友人。
昨夜的缱绻欢愉,竟真如一场幻梦,半点没在她的态度里留下痕迹。
张良心头骤然一紧,那瞬间的刺痛,竟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
他瞬间便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少女对他,大抵只有逗弄的心思。
就像她口中的美男图,他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
可留可弃,无关紧要。
那点酸涩飞快地漫过心头,却又被他强行压下。
转眼间,他脸上已重新漾起温润优雅的笑意。
“两年前,我记得女郎曾说过,偏爱音律。
良此次前来,带了一把古琴。
此琴已历经两百余年岁月,良私心以为,好琴当配知心人,故而想邀女郎,一同品鉴一番。”
这话一出,果然撩拨起了唐玉的兴致。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放下手中的矿石,快步走上前,笑意盈盈。
“张子太客气了。能历经两百年岁月的古琴,定是非同凡品。
今日能得见这般宝物,也是玉的福气。不知此琴在何处?”
张良侧身,对着唐玉做了个“请”的手势,笑容温润:“琴便在我暂居的宅院,恳请女郎移步。”
唐玉欣然点头。
仆人早已备好牛车,两人一同登车,沿着巷路缓缓而行,最终停在大街另一侧的一处宅院前。
唐玉看着眼前的宅院,眼底掠过一丝诧异。
这里半年前还是一片荒芜,如今竟已修葺得焕然一新。
“原来这座宅院,是张子买下的?”
张良先一步下车,转身对着唐玉伸出手。
唐玉低头看了看他摊开的掌心,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伸手轻轻搭了上去。
借着他的力道下车时,便听他温声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亲昵。
“叫我子房吧。阿玉与我,早已不是初识,这般称呼,未免太过疏远了。”
听着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唐玉挑了挑眉,却也没反驳,只是笑着应了一声,随他一同走进院内。
这座宅院不大,却打理得雅致清幽。
张良没有带她去大堂,反而引着她往侧院走去。
侧院里有一间收拾得极为干净的屋子,推门而入,屋内陈设简单,并无多少家具,只在墙边堆着几摞竹简。
窗边设着一张矮几,几旁铺着软垫。
两人褪去鞋袜,在软垫上相对而坐。
张良从屋角的木箱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把古琴。
琴身通体乌黑,琴面隐约可见细密的冰裂纹,显然是历经岁月沉淀的古物。
“此琴是先祖两百余年前,请当世大匠所制。”
张良轻抚着琴身,语气里带着几分怅然。
“只是良在音律一道,实在天赋平平,辜负了这把好琴。今日得遇阿玉,倒盼着它能寻得真正懂它的主人。”
唐玉的目光,早已被这把古琴牢牢吸引。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琴身,触手温润,仿佛能感受到岁月流淌的痕迹。
指尖微微拨动琴弦,一声清越悠远的琴音便在室内漾开,余韵悠长。
唐玉的眼底瞬间漫上欢喜,连忙将古琴小心地放在身前,调整好姿势。
抬眸时,恰好对上张良含笑的目光。
那双温润的眸子里,盛着浅浅的笑意,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
“不知……良可有资格,听女郎演奏一曲?”
唐玉轻笑点头,指尖落在琴弦上,先轻轻拨弄了几下,试了试音色。
片刻后,清悦的琴音便缓缓流淌而出。
那是一首极为清雅的小调,琴声悠扬婉转,如山间清泉,似月下松涛,将整间屋子都笼罩在一片静谧温柔的氛围里。
张良坐在对面,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唐玉身上。
看着她垂眸抚琴的模样,指尖轻拢慢捻,青丝垂落肩头,美得如同一幅水墨画。
他的心头,忽然涌上一句诗——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年少时,他也曾幻想过,未来的日子,是否也能这般安稳平和,有琴相伴,有人相依。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张良率先回过神来,眼中满是赞叹,朗声赞道。
“当真是天籁之音,阿玉这般才华,竟隐匿于市井之间,这是天下人的遗憾。”
唐玉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将古琴轻轻推开些许。
“有时候,太过出名,反倒是祸事。
这般隐于市井,逍遥自在,岂不是更好?”
张良眸光微动,瞬间便听懂了她话里的深意。
他沉默片刻,忽然抬眸看向她,目光里带着几分试探,轻声问道。
“阿玉……是打算此生,都定居在临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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