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张良3
“按照这个药方抓药吧。”唐玉提笔落墨,竹简上的字迹清隽利落。
“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瞧着倒像是忧思过重,又受了风寒,郁结之气一下子爆发出来。最要紧的是静养,心胸放宽些才好……”
她将药方递给少年的仆从,那是个三十多岁的高壮男人,身形挺拔,神色沉稳,一看便知是贴身心腹。
“多谢女郎援手。”壮汉接过药方,当即躬身行了个大礼,语气恳切,“家主昏迷不醒,怕是还要在此叨扰一阵子。”
唐玉笑着摆手,眉眼间带着几分温和。
“不必客气,既是王伯的友人,这点忙我自然该帮。你们就暂且住在偏院,有任何需要,只管找庄子里的人便是。”
壮汉连连道谢,礼数周全。
唐玉回了一礼,便转身告退。
出了医庄,她径直去了王伯家。
“王伯不必忧虑。”唐玉见老人满面愁容,便出言宽慰,“那少年的病情不算严重,约莫半个月便能痊愈,除非他自己想不开,钻牛角尖。”
反正在她看来,那美少年看着孱弱,骨子里的意志力却极强,这病分明是压抑许久后的一次总爆发。
“女郎既如此说,老朽便放心了。”王伯松了口气,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几分,“想来静养一阵子,这孩子的身子定能康健如初。”
看着王伯如释重负的模样,唐玉忍不住笑问:“我还从未见过此人,王伯是如何与他相识的?”
“说来也是一场机缘。”王伯捋着胡须,缓缓道来。
“半年前,老朽带着家仆去琅琊采买货物,回程路上遇上了流寇。
危急关头,正是张子身边的几位壮汉出手相助,才救了老朽一命。
如今他来临淄游历,偏偏染上恶疾,老夫实在是急坏了,生怕恩人有个三长两短,好在有女郎你帮忙。”
原来是这样。
唐玉心中了然。姓张,容貌文雅秀气,身边又有壮汉相护,显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
能养得起侠客壮汉的,定是非富即贵,绝非池中之物。
她心头有了初步的印象,便没再多管此事,只吩咐医庄的人好生照看。
毕竟对方有仆从伺候,药庄里也有专人打理,倒不用她多费心。
傍晚回到家,唐玉刚跨进院门,便见唐苒正坐在堂屋的案前,低头翻看账本,指尖拨弄着算筹,发出清脆的声响。
“阿姊看出什么名堂了?”唐玉走上前,笑着打趣。
唐苒抬起头,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咱们家的生意是越来越红火了,只是这富日子,怕是不能再这么顺风顺水地过下去了。”
这话一出,唐玉瞬间笑出了声,连连点头。
“确实不能太惹眼。咱们可以另做一本账,掩人耳目便是。
不过阿姊也不必太过担忧,如今国君自顾不暇,满心都是恐惧不安,哪里还有心思管我们这些商人的死活。”
唐苒看着自家小妹胸有成竹的样子,也跟着松了口气,慵懒地靠在凭几上,笑意盈盈。
“楚国去年已经被秦国灭了,咱们齐国……会不会也落得一样的下场?”
唐玉想起近日听闻的消息,神色平静地点头。
“燕国的残余势力也被剿灭了,照这个势头,想来很快就轮到我们齐国了。”
姊妹俩对视一眼,忽然都笑了。
这天下大事,于她们而言,似乎太过遥远。
唐苒叹了口气,又道:“听说秦律严苛,不知以后我们这些商人,日子会不会更难过?”
“大约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商人的地位素来低下。”唐玉语气淡定,端起桌上的蜜水喝了一口,“不过阿姊也别担心,这天下这么大,若是真过不下去了,换个地方落脚便是。”
反正唐家就她们姊妹二人,无牵无挂,也不用顾及宗族亲眷的安危。
更何况,唐家原本只是个小小的染布作坊,是唐玉接手后才慢慢扩大的生意,算不上什么顶尖富商。
“对了,”唐苒忽然想起什么,抬眼看向她,“王伯今日为何突然找你?”
“他有个忘年小友病了,想借咱们的医庄静养几日,顺便让我开个药方。”唐玉随口答道,“我瞧过了,病情不算严重。”
她顿了顿,促狭地弯了弯嘴角:“阿姊若是有兴趣,过几日可以去瞧瞧,是个年轻俊朗的美男子。”
唐苒被她这话逗笑,凑上前慵懒地问道:“连阿妹都说是美男子,怎么不见你自己动心?”
唐玉毫不犹豫地摇头,语气认真。
“我明日便要启程去安平,看看那边的桑林长势如何,再去作坊瞧瞧蚕种。阿姊这几日就辛苦些,在家打理生意吧。”
作为纺织染布一体的商户,唐玉掌管着货源与技术,唐苒则负责账目与管理,姊妹俩分工明确,将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好吧,你且去忙。”唐苒摆摆手,笑着叮嘱,“记得早点回来。”
唐玉这一去,便是十天。
等她带着几个工匠回到临淄时,已是半个月之后。
染布坊里,仆役们正忙着将采购回来的桑麻、染料搬进仓库。
唐玉站在一旁,看着新染出的一批青布,指尖轻轻摩挲着布料的纹路,心里暗暗琢磨。
若是能找到更多矿石,便能调出更丰富的颜色,只可惜如今的货源还是太少。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轻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女郎安好,吾在此有礼了。”
温润清朗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几分文雅的礼数。
唐玉下意识地转过身,只见一位身着青色长袍的少年立在不远处,身形挺拔,眉目清俊,正对着她风度翩翩地行着揖礼。
虽说是第二次见到,可上一次少年昏迷不醒,双眸紧闭,只余下一张苍白的脸。
如今少年大病初愈,站在日光下,眉眼舒展,容光焕发,唐玉才真正看清他的模样。
当真是她这辈子见过的容貌最盛的美男子。
他身上的气度更是不俗,既有贵族子弟的优雅矜贵,又带着几分江湖游侠的潇洒不羁。
那是一种极其微妙的气质,唐玉能从中感受到温润如玉的修养,亦能捕捉到一丝潜藏在眉宇间的风霜锐气。
“张子不必多礼。”唐玉微微颔首,语气平和。
“想来王伯已经与你说过了。当时你昏迷不醒,我这药庄药材齐全,便让你暂且在此静养。
瞧你如今的模样,已是彻底恢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张良抬眸望去,目光落在唐玉脸上时,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早就打听清楚了唐氏姊妹的情况,也知晓救自己性命的女郎容貌出众。
可直到此刻亲眼所见,才真正明白何为“灼灼其华”。
这些年,他因着自己这张脸,不知惹出过多少误会,甚至遇见过不少因色起意的粗鲁之人。
可眼前的女子,眉如远黛,眸若秋水,笑起来时,连眉眼间的清冷之气都化作了融融暖意。
竟让他觉得,自己的容貌,实在算不得什么。
怔愣片刻,张良回过神来,又认认真真地行了一礼,语气诚恳。
“虽是举手之劳,于良而言,却是再造之恩,断无不尽心感激之理。
唐氏的染布之技,这几年在临淄声名鹊起,良近日听闻,商贾郑氏曾重金收买游侠,欲对唐氏不利。
又听说女郎拒绝了郑氏的求亲,想来那郑氏,定是心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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