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0章
礼堂内的灯光缓缓暗下,
舞台中央只剩下一束清冷的白光。
第二段歌声在静谧中流淌开来——
[举头望无尽灰云。]
[那季节叫做寂寞。]
[背包塞满了家用。]
[路就这样开始走。]
[日不见太阳的暖。]
[夜不见月光的蓝。]
[不得不选择寒冷的开始。]
[留下只拥有遗憾。]
[……]
随着连贯的歌词缓缓流动,
舞台上的光影同步变化,像是在替歌声叙述这段沉沉的旅程。
屏幕上呈现出无尽压抑的灰云,
台下不止一位观众轻轻抬头,那一瞬间仿佛真能感到天色的沉重。
一名来自海峡对面的学生喉咙紧了紧——那是他离家那天的天空。
前排一位中年男子眉头微动,
他忽然看见自己多年前租住的狭小房间,一盏昏黄灯、一碗泡面、一个沉默的夜。
句句歌词,像一根细针,扎进所有人的心口。
空气静得像被冻结,无数观众眼眶已经泛红,却都忍着不去擦。
那种心被轻轻戳破的感觉,在整个礼堂乃至直播屏幕前蔓延开来。
歌声没有停,情绪没有断,
而所有人,都在这一整段连续的歌词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
评委席上。
李安的眼睛渐渐失了焦。
他的思绪,被苏灿那句“落叶归根”轻轻牵扯,
拉回到那位一生瘦小却无比坚韧的外婆身上。
外婆的身影在他脑海里从未褪色——
一个永远忙碌、永远把家人放在心上、永远笑着说“我没事”的小个子老人。
她年轻时和家人被迫漂泊来到多岛省,一生节俭辛苦,却始终念着海峡那边的老家。
“总有一天要回去看看。”
这是外婆常挂在嘴边的话。
可等到她终于老得走不动时,身体也像枯叶般脆弱,回家的路却再也走不成了。
临终前,她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风,说了一句:
“我还是想回去……那里有我小时候……有你外公……有家人……”
那声音轻得像风吹过落叶。
最终,外婆还是葬在多岛省,与那个她一辈子生活却始终觉得陌生的地方告别不了。
此刻,台上苏灿唱到“留下只拥有遗憾”之时,李安的指尖轻轻颤了颤。
他突然下定决心——
等金马奖忙完,他要带外婆回家。
把她的骨灰从多岛省带回海峡那边。
让她重新回到那个小小村落、
回到小时候家人环绕的屋檐下、
回到她念了一辈子却再也没能踏回的土地里。
圆外婆这一生最大的遗憾。
让她真正“落叶归根”。
李安的眼眶悄悄泛红,却迅速压住情绪,
继续听台上那句句扣心的歌词,可此刻他已听不只是歌——
他听到的,是外婆的声音。
……
礼堂内。
舞台灯光如一层浅浅的金雾,
静静笼罩着苏灿,歌声继续展开——
[命运的安排。]
[遵守自然的逻辑。]
[谁都无法揭谜底喔。]
[……]
观众们眼神迷蒙,脑海里浮现出画面:
天色灰蓝,一个年轻人背着行囊站在渡口,风吹起他的外套。
他回头望了一眼家乡方向,那里有长满青苔的老院子,有等他吃饭的热汤,也有一辈子都想保护他的人。
可是命运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把他往远方推。
道路被时间拉长,未来被雾气遮住——没人知道答案是什么,也没人能回头。
[远离家乡,不胜唏嘘,幻化成秋夜。]
[而我却像落叶归根,坠在你心间。]
[几分忧郁,几分孤单,都心甘情愿。]
[我的爱像落叶归根,家,唯独在你身边。]
[……]
脑海里的画面一转:
秋夜里缓缓落下一片金色的叶子,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接住。
那一瞬间,离愁消散,疲惫瓦解——
因为无论走了多远,他终将归来;
无论漂泊多久,有一个地方会永远为他留着入口的灯火。
——这些画面没有在大屏幕出现,却在每个人心里悄然成形。
现场观众的心,被这段歌词一点点拧紧。
有人想到在外念书的孩子,这几年春节都没赶得回家;
有人想到在海的另一边打工的爱人,总说“再坚持一下”;
有人想到自己多年没回去的老家,老院子的门不知是不是还好好的;
有人突然鼻酸——外婆的声音已经记不太清,但那盏灯的样子仍刻在心里。
越听,思念越清晰;
越听,越像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碰了一下。
整座礼堂安静得只剩歌声和呼吸声。
那种“落叶归根”的归属和愿意,像一阵缓慢而温柔的潮水,把所有人的情绪一寸寸淹没。
……
与此同时。
那间昏黄的小客厅。
电视屏幕里苏灿的歌声轻轻震着空气。
白发却背脊笔直的老爷爷依然坐在沙发上,
他眼眶湿润,却没有抬手擦,只是盯着屏幕,仿佛怕眨一下眼就会打断某种心底的召唤。
歌声落到“家,唯独在你身边”那句时,他的眼底留下热泪。
这一刻,仿佛被抽离几十年。
他仿佛又看见山村冬天的早晨,
父亲在灶台前烧柴,
母亲提着竹篮去井边打水,
家门前的大黄狗趴在雪地上晒太阳。
那些画面早已被岁月压得模糊,可就在此刻,因为这首歌,全都被重新点亮。
老人喉头一紧,胸口像被什么顶住。
他缓缓站起,腿脚有些不稳,却带着难得的坚定。
他看向角落里那只压了好久、几乎落了灰的旧旅行包。
那是他十年前准备回乡却因身体原因放弃的那趟旅程留下的。
他抬手,手背的青筋在灯光下凸起——
像是在和时间对抗,也像是在和自己对抗。
终于,他叹了一口像拖了半辈子的气:
“……还是该回去一趟了。”
声音不大,却像一锤敲在心上。
父母的坟在海峡那边,离他现在的城市很远,
需要跨海,翻山越岭。
他年纪大了,脚又不太灵便,
这边的家里人也一直担心他单独行动不安全。
但歌声让他忽然明白:
有些路,再难走,也必须走。
有些思念,再久远,也得亲自去一趟。
他微微抬头,看着电视里飘落的银杏光影,喃喃道:
“等我啊……爹娘,我要回来了。”
那一刻,
不是歌触动了老人,
而是歌帮他做了一个被岁月搁置太久的决定。
老人慢慢蹲下身,伸手拉开那只旧旅行包的拉链,
里面的布料早已褪色,
但那一声“滑”的打开声,
却像是一个归乡故事的重新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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