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生产终章

檐外的梧桐叶不知何时积了薄薄一层金黄，风一吹便簌簌落在窗台上，乔瑾望着那片飘进来的叶子，指尖还捻着半颗剥好的桂圆，笑着对身侧的君景珩道：“前几日还说荷塘里的荷花开得旺，转眼竟已是秋天了，连风都带了些凉意。”

君景珩正替她拢了拢搭在肩头的薄毯，指尖触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语气里满是柔意：“可不是，太医说你这胎就该在秋里临盆，算算日子，也就在这几日了。”

他刚说完，便见乔瑾脸上的笑意突然僵住，原本红润的面色瞬间褪去血色，连嘴唇都变得发白，手里的桂圆“啪嗒”一声落在锦褥上，她猛地抬手捂住肚子，额角迅速渗出细密的冷汗。

“央央！”君景珩心头一紧，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声音都带了颤，“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守在门外的绿萝听见动静，掀帘进来一看这情形，脸色骤变，却也还算镇定，忙屈膝对君景珩道：“皇上，娘娘这是要发动了！奴婢这就去唤稳婆！”

说罢转身快步跑出殿外，朝着偏殿的方向扬声喊：“稳婆们快过来！宸嫔娘娘要生了！”

不过片刻，提前两个月就守在偏殿的四个稳婆便提着药箱、捧着热水匆匆赶来，一进殿就对着君景珩行礼：“参见皇上！”

“快！快看看娘娘！”君景珩扶着乔瑾躺好，紧紧握着她的手，掌心全是冷汗，目光死死盯着她因疼痛而拧起的眉，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乔瑾疼得浑身发抖，却还强撑着扯了扯君景珩的衣袖，刚要说话，又被一阵剧痛逼得闷哼出声。

稳婆们上前替乔瑾检查完，为首的张稳婆脸上露出几分难色，犹豫了半晌，才硬着头皮对君景珩道：“皇上，宸嫔娘娘这是开了宫口，但……但胎位似有偏移，怕是有些难产的迹象，您待在这里，娘娘难免紧张，按规矩，男子是不好留在产房里的，还请皇上移步殿外等候，奴婢们定当竭尽全力保娘娘和小皇子平安！”

“朕不出去！”君景珩想也不想便回绝，握着乔瑾的手又紧了几分，“朕要在这里陪着她！”

乔瑾疼得额发都被汗水浸湿，黏在脸颊上，却还是艰难地睁开眼，望着君景珩紧绷的下颌，用尽气力扯出一个浅浅的笑：“皇上……听稳婆的话，去……去门口等着吧。”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耗费力气，“你在这里，我……我反倒慌，你在门口等着，我……我一定能好好的，带着孩子……出来见你。”

君景珩望着她眼里的信任与坚持，心像被揪着一般疼，却也知道产房规矩不能破，更不能让她分心，他俯身替她拭去额角的汗，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沙哑：

“好，朕就在门口等你，你若疼了，就喊朕的名字，朕都能听见。你一定要好好的，朕和孩子都等着你。”

乔瑾点了点头，被稳婆扶着调整了姿势，君景珩一步三回头地退出殿外，刚站到门口，就听见殿内传来乔瑾压抑的痛呼声，他攥紧了拳头，指节都泛了白，殿外的宫人、太医们都屏息而立，连风吹过梧桐叶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

这一等，便是三个时辰。

起初还能听见乔瑾的痛呼声，后来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张稳婆匆匆跑出来，脸色惨白地对君景珩道：“皇上！不好了！娘娘力气快耗尽了，胎位还是没正过来，是保大还是保小？”

“混账！”君景珩猛地踹了一脚旁边的廊柱，声音因暴怒而颤抖，“朕要大人和孩子都平安！若是娘娘有半点差池，朕诛你们九族！”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殿内传来一声微弱却清晰的“皇上……”，他心头一急，刚要冲进去，就见另一个稳婆跑出来，声音带着几分喜意：“皇上！胎位正了！娘娘又攒了些力气！”

君景珩悬着的心刚落下些许，又听见殿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稳婆的鼓励声：“娘娘再加把劲！头快出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君景珩快要撑不住冲进殿内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突然从殿内传来，紧接着，张稳婆抱着一个裹在明黄色襁褓里的婴儿跑出来，跪在地上喜极而泣：“皇上！生了！是位小皇子！母子平安！娘娘和小皇子都平安！”

君景珩猛地松了口气，踉跄着冲进殿内，只见乔瑾躺在榻上，脸色依旧苍白，却睁着眼睛望着他，嘴角带着一丝虚弱的笑。

他快步走到榻边，握住她的手，声音哽咽：“央央，辛苦你了，你看，我们的孩子，很健康。”

乔瑾望着他泛红的眼眶，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被稳婆抱过来的婴儿身上，眼里满是温柔：“皇上，你看……他的眼睛，像你。”

君景珩低头看着襁褓里的婴儿，小小的脸蛋皱巴巴的，眼睛却亮得很，正睁着眼睛望着他，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婴儿的小手，又抬头看向乔瑾，笑道：“像你，比你还好看。以后，朕再也不让你受这样的苦了。”

绿萝端着一碗参汤过来，笑着道：“皇上，娘娘刚生产完，得喝点参汤补补身子，小皇子也得让奶娘抱去好好照料呢。”

乔瑾接过参汤，小口喝着，望着君景珩和婴儿，只觉得檐外的秋风都变得温暖起来，这个秋天，不仅有落叶金黄，更有了她生命里最珍贵的两个人。

乔瑾喝完参汤，倦意如潮水般涌来，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绿萝替她掖好被角时，她只含糊应了一声，便伴着殿内微弱的烛火，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殿内静悄悄的，唯有墙角的铜漏滴答作响。

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只有几盏廊灯的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乔瑾动了动手指，刚想撑着身子坐起，趴在床边的君景珩便猛地惊醒，手肘撑着榻沿直起身，眼底还带着未褪尽的睡意，声音却满是急切：“央央，你醒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说着便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又轻轻抚了抚她的小腹，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碎了珍宝：“疼不疼？要不要唤太医来看看？”

乔瑾摇了摇头，看着他眼下的青黑——想来自己睡着的这几个时辰，他竟是寸步未离，就这么趴在床边守着。

她心头一暖，伸手环住他的腰，脸颊轻轻贴在他微凉的衣料上，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皇上，我没事。就是……突然想抱抱你。”

她眼眶含泪，想起上一世临死前的遗憾，想起重生后这十个月里，君景珩为她挡下的明枪暗箭、每日雷打不动的陪伴、连批阅奏折都要挪到偏殿只为离她近些的模样，眼眶微微发热：“皇上，你这辈子，一定要对我好好的。”

君景珩身子一僵，随即用力回抱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他知道她素来内敛，此刻这般直白的话语，藏着多少依赖与在意。

他低头，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字字郑重：“会的，央央，朕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对你一个人好。”

他稍稍松开些，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望着她眼底的水光，凑近她的耳旁，像是练习了千百遍，又带着几分生涩地开口：“央央，我爱你。”

乔瑾身子一颤，抬头望进他眼底，那里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温柔与坚定。

她笑着点头，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只觉得这漫漫长夜，因他而满是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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