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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章 便觉心里稳了


赵桓拿过她手里的盏,吹了吹茶面,笑着说不必谢。他说这些道理不过老生常谈,无非是手里有人,有活有饭吃,心就不乱。

他随口点了几处地名,说哪里原先乱得像麻团,现在把机杼和染缸一摆,便有了些旧时日子的味道。

他又说女子进坊作活,法度上本也不该拦,家里能添一个出门的手,就是添一条稳当的线。

史芸看着他,眼里是明净的笑。她轻声说他这几年把事理顺得紧,连坊里的老妪都学会了算账。她说有人在坊口念给女人们听,几匹布几斤线该怎么算,平日攒下多少才够过冬。这话说来好笑,却实在。

赵桓点头。他心里把两段时空揉在一起,像翻一本厚书,指尖摸到的是熟悉的纸。他知道在这个时代,目力所及之外还有漫长的黑,他得一点点把灯挪过去。

他提到外贸,说这两年海上船路试得稳,瓷器、茶饼、丝帛往外走,盐铁税路清清楚楚写着,沿海的关卡改了旧例,和商人分润,用的是明面账。

说到兴起处,他把手在桌案上一点,说其实不是朝廷赚多少,而是把这路子铺直,铺直了,商人来,民间的钱气就活,田里的粮、坊里的布、山里的木,全能顺着这股水走出去。

史芸听得认真,点头说了一句有数。她又问科举近况。

她说近来府里几个女婢都有亲戚在读书,回来讲起新出的策问,竟不只是死背经义,还问农政、律例、河工,连算学也要考。她笑,说这可难坏了几个喜欢侃经义的读书人。

赵桓笑,说这就对。他说科举改的是门槛的方向,不让人只会在纸上绕圈。他讲得平平实实,说策问里加了律法和算术,目的是叫将来入仕的人,见得到仓里有多少粮、河道该怎么修、税该怎么收。

说当下局势风急雨大,读书人也要学会在风里立住。他说这些话时神色不见张扬,口气像对一位旧友谈心,心里却在盘一串更长的算盘。

史芸看他,微笑着用指背点了点他的茶盏。她说他如今说话越来越像个管家,把家底盘得明明白白。她说大宋在他手上,像渐渐收了边线的绣绷,布面绷紧了,针在上面走便不再起皱。

赵桓低笑,眼里有点自嘲。他把心里那点秘密又翻出来看了一眼,合上。这个位子并非原该属他,他也清楚。

宗泽把他推上来,那时风雪里人心摇摇,他像被浪托到一个高处,四顾白茫茫。如今浪势未退,他只能把脚下的板子钉牢,再钉牢,先不让船翻。

想到这里,他心里反倒有一种沉静。许多事已从孤身犯险,变成了把路修直的工。

他又提军器,说营里换了几样东西,弩机做了轻,精铁换得多,刃口锋了些。火药的配比更稳,抛石的车也改过,营制按新法排列,平日就按营操练,粮饷账面清清楚楚。

说着他抬眼看她,笑意温和,说这回不是把兵硬往前赶,而是把队列排稳了再走。他说他自己也轻松些了,不用日日把每一桩细事抓在手心,许多规矩立好,下面就能顺下去。

史芸听完,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叹息里全是宽慰。她把胳膊放到他膝上,身体往前倾了倾,靠得更近,声音也放软,说一句辛苦了。

她眼睛里有一点水光,不是悲,而是把这些年一步一步走来的长路往回望了一眼,那路上风声很大,人也很多,能走到如今,便觉心里稳了。

赵桓伸手覆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缓缓划了两下。他笑,说辛苦的不止我。说他最喜欢看她记账写单子的样子,像一支笔按住一片散乱的纸,轻轻一勾,纸就不会飞。他说他们如今做的,不过是把那些散乱的地方,一处处按住,按住了,才好往上添。

史芸笑起来,眼角有浅浅的弧。她靠在他肩上,小声说如果当年知道会有今天,就该更早一点跟着他折腾。

她说着话,抬手替他理了一下衣襟,又替他把衣领里那根不听话的线头捻掉。动作轻,心却很笃。

屋外风声过廊,帘角轻轻动了动,灯火里有一层淡淡的暖。两个人坐在一方榻上,像把一天的纷杂都卸在门外,屋里只剩下这盏茶的气和彼此的呼吸。

赵桓看着她,忽然笑,说了一句不正经的夸奖。史芸瞪了他一眼,脸颊却慢慢红了,嘴角压不住。

她往里挪了挪,指尖点了点他的胸口,低声嗔他别学满坊那些油嘴滑舌的话。赵桓说那不是学,是心里有,就往外冒。他说得不急不缓,像在讲理,却把她的心逗得暖融融。

两人说着话,笑意一点一点重起来。史芸轻轻抬眸,目光与他相撞,像一滴水落在平静的池面,圈一圈涟漪。

赵桓伸手把她揽过来,让她靠得更稳。她全身力气都卸了,头枕在他肩上,呼吸也跟着慢下来。赵桓低头,额头抵了抵她的额头,声音极轻,说了句辛苦你了。

史芸嗯了一声,像只小猫用脸蹭了蹭他的肩。两人靠着靠着,话也少了。

灯影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榻前的金锭炉轻轻吐着温度,窗外的夜色像一层更深的绸,罩将下来,屋里反而更安稳。

他伸手握住她的指,指节一点一点地理,像在把一条线顺平。她仰头看他,眼睛里亮晶晶。他低下头,轻轻在她额上落了一吻。再抬眼时,两个人都笑了,笑得很安静。

他们说起孩子,说他刚会学着发音,会把娘叫得清清楚楚,叫到父亲这边就含糊。史芸笑,说他小的时候也这样,不肯叫人,偏偏笑得最快。

赵桓装作不服气,说这小东西天生偏心。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像拉着一根细线,把一天的疲惫一寸一寸拽出去。

史芸忽然想起什么,抬手比划了一下,说坊里那些女工帮衬着互相照应,有个年轻的,手上巧,才学会织暗花,做出来的纹路好看,连坊头都夸。

她说这几年看下来,女子出去做事并不比男子差,手稳,嘴严,肯吃苦。她又说了一句谢谢,语气不隆重,像是把心里的一块石头稳稳放在他手里。

赵桓点头,说这本来就是理。他说一个家里,谁能当主力就让谁当,别被老规矩绊住脚。他把话说在前头,既是给她听,也是给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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