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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8章 话说得过满了


“连官船都出了事,林掌事何以如此笃定?”贾仲衡语气仍旧温和,“能听听缘由么?”

魏庄也跟了一句,带着年轻人惯有的直率。

“是啊。这话听着像是有底气,我也想学两手。”

林彬心口先是一热,随即在两道目光里微微一滞。他意识到自己话说得过满了,盖碗里的热气恰好扑上来,熏得他眼皮跳了一下。他把杯盖轻轻掀开,笑意收了几分,端正姿态。

“我这句话,说得急了。”他坦然接住,没去躲,“该说清楚。不是说林家比官家更有本事,是说我们这些年在海上吃过的亏多,知道哪里会出岔子,尽量躲开。我们不是去硬抗风浪,是去避它。”

他把案上册页翻开,指尖落在一行行细字上,语气压稳。

“避在四处。第一避风。净路灯楼一里一旗,我们自家还加一层暗记。只要风力过了某一格,宁可晚半日,也不赶这一当。第二避人。”

“港上错峰,我们再错一步。别跟大船一窝蜂,也不去占热闹,走自家安的线。第三避口。出港的暗号与回港的暗号我们另行复核,不让消息从中间漏出去。”

“第四避账。”他把第二本册子推过来,“货出门在谁手里,哪一程换了哪条小船,哪个码头落脚,哪一天灯楼过的时辰,都记得死。出岔子,能追。能追,才有人心。”

他说完,抬眼看两人,没有再加一句夸口。屋里只剩竹影与茶香。

贾仲衡这才缓缓点头,指腹在纸页上轻轻摩挲。

“这几条,合我心意。”他抬眼,笑意也回来了,“我怕的不是风,是人心。怕的是遇事没说法。林掌事把话落在了账与章上,这才像话。”

魏庄吐了口气,少年人的神色松下来。

“刚才那一句,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林家有神仙。”

“是我嘴快。”林彬笑着认,“这几日港上风紧,我脑子里全是规矩与分工,刚才顺嘴带了几分硬气,失礼了。说到底,海上这口,军与司立旗,我们做商的立细。三方各正其位,才安。”

他把那份路线图拿出来,又添了一句具体话。

“二位若真起念把货落泉州,第一次不必多。先押一条短线琉球,轻装快去快回。我把仓让你们挑,你们的人在仓里跟着。一路的账,我们并排写,写完各自拿去对。回头再谈占城,谈远一点的线。我不在一口气里求你们信我一辈子,我只求第一程,别出错。”

“这一句,更合我心。”贾仲衡笑起来,眼尾纹路舒展开,“做生意,先交心,再交货。林掌事肯把仓口打开让人看,底气就不一样。至于前日那桩事,我们也不是只听坊间闲话的外人,今日上港看见军旗与告示,我心里已定了五分。”

“还有五分呢?”魏庄接了一句,带了点调笑。

“剩下五分,靠人。”贾仲衡看向林彬,“我看人,先看认错认得快不快,后看改得稳不稳。林掌事刚才一句收得快,我便多添两分。”

林彬笑声也轻松起来。

“受教。两位若不赶时间,不如先尝尝泉州的小点,都是不嚷不躁的味道。吃着谈,比干说强。”

“乐意。”贾仲衡点头,“不过在吃之前,我还有一句要问清。”

“请。”

“我方才也看了告示,三日一报,名字、时辰、位置、证据都写得透。若我们与林家合作,真的不幸在海上出了岔子,这三日一报里,会不会把我们的名字也挂上去。”

林彬没有犹豫。

“会。”他直视对方,“只要走在规矩里,名字挂上去,是保护你们。写清了谁走哪一程,在哪一个时辰出了事,谁签的字,谁该扛。这样上头看得见,军与司知道该怎么护,你们回去也交得起账。”

魏庄咂了下舌,露出少年心性里本有的痛快。

“这一句最实在。怕的就是见不得光。晒出来,反倒心里不虚。”

“人都一样。”林彬笑,“买卖不能只求暗里顺一时,要在明处走长久。泉州这口子,越明越活。”

贾仲衡把茶一口饮尽,放下盏,长呼一口气。

“我来这趟,想要的就是这一句。好,那就依林掌事刚才说的,先走一趟琉球短线。货我回头便去信,先押绢二百疋、锦样五十匹,外加新样的轻薄罗三十卷。你这边抽一个干净仓口,定一个出港日,账上从第一天写起。”

“成。”林彬应得痛快,“仓我给你们挑两间,一前一后,前仓走货,后仓备余。出港日按灯楼风期定,错开净路的大潮口,宁可晚半天。账我让最稳的账房跟,写双份。”

“还有护行。”魏庄插了一句,“我看港上那条链闸挺唬人,真有用吗?”

“有。”林彬笑出声,“唬人也有用。第一眼就把心里那点不规矩唬没了,很多麻烦就少一半。再说链闸真要用时,能拖住一条大船半柱香,你们的船趁这个空子回头,命就有。”

贾仲衡起身作揖。

“多谢林掌事直说。我们不是来占便宜的,来的是找长生意。若第一程顺,我把并汾那边的丝局与江淮那边的织户都说动,拿货往这边押。”

“那我就先在仓里给两位留位。”林彬也起身回礼,“等你们的信一到,我先把净路那边的错峰请下来,给你们让出个好时辰。”

“好。”贾仲衡笑意温厚,“今日一谈,我心里七分热。余下三分,留给海风与路。林掌事不嫌弃,我们边吃边谈,把细节写在纸上。”

“正合我意。”林彬侧身做了个请,“这就移步。”

走到廊下,风把竹影推在墙上,轻轻晃了一下。魏庄落在后头,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

“主家,您刚才是不是吓林掌事一跳。”

“该吓的。”贾仲衡笑,“他说得满,我心里反倒抖。我挑明问,他收得快,我们才敢把货押来。生意里的话,苦一点、直一点,比甜的更解渴。”

前头的林彬似有所觉,回头笑了一下,举手示意。

“二位这边请。泉州的点心不华丽,但耐嚼。咱们写纸也一样,不漂亮,耐看。”

他把门一推,茶香热腾腾涌出来,像一只无形的手,把刚才那点紧绷轻轻按平。院中石桌上,洁白的纸与簪笔已经摆好,竹影斑驳落在纸面,像一格一格的章程,正等着被写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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