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触碰

他就这样僵立在床边，如同一尊被痛苦与渴望共同雕琢的石像，维持着那个微微倾身、伸手欲触的姿势，许久未动。

凌千澈闭上眼，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强行将那股几乎要冲破理智防线的酸楚压了回去。

再次睁开眼时，他眼中那些激烈的情绪已经沉淀下去，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的幽蓝。

最终他起身走了出去，再次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

接下来的一天虞娇都没有出房间，前两天太折腾了，她需要睡个好觉补眠，外头太阳已经升起，然而一种难以言喻的、柔和却无处不在的微光，如同晨曦般悄然浸染了室内。

虞娇的睡眠并未被惊醒，反而在这光芒的笼罩下显得更加深沉安宁，眉宇间连日来积攒的疲惫和警惕似乎都在无形中被抚平、淡化。

房间中央，空气微微扭曲，一道身影逐渐凝实。

正是无我。

他走到床边坐下，目光落在虞娇那张熟睡的脸上，随着他的靠近，那柔和的白光更加浓郁，几乎要将虞娇整个人包裹进去。

无我微微俯身，银色的发丝随着动作如流水般倾泻，几缕几乎要触碰到虞娇搭在枕边的手。

他的目光从她闭合的眼睫，滑过鼻梁，最终停留在她因熟睡而微微开启、泛着自然红润的唇瓣上。

那金色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微光流转了一下，仿佛平静湖面被投入了一颗极小的石子，漾开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无我想起了在餐厅时无心和虞娇之间的那个吻，那画面如同烙印，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黑暗与混沌的气息强势地侵染、占有，试图将那抹清醒的异色拖入放纵的深渊。

而当时他强行介入，将那不该发生的接触斩断。

其实后面来看介不介入的又如何呢？只要她能够留下，选谁又有什么所谓。

可是他就是阻止了，那也是他当上“主神”后第一次出现了感性压过理性的情况，那种感觉陌生又生涩，却又让他欲罢不能。

但此刻看着她，另一种另截然不同的、冰冷又灼热的冲动，在他心底下无声蔓延。

他抬起手，指尖在距离虞娇唇瓣毫厘之处停顿。

理性告诉他，此刻的接近与无心的做法并无本质不同，可指尖传来的、属于她沉睡时平稳呼吸的微暖气流，却像是最细腻的丝线，缠绕上来，牵引着另一类陌生情绪，发出无声却震耳欲聋的鸣响。

银色的发丝终于垂落，几缕轻轻扫过虞娇的手背，带来冰凉的触感。而他微微偏头，缓缓低下头去。

无我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很奇怪的一个“吻”，没有任何令人面红耳赤的暧昧，也无任何旖旎缠绵的深入，甚至都算不上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更像是一种触碰。

像在触碰什么秘密，又像在确认一个唯独让他产生如此情绪的灵魂，到底是什么样。

然后，无我抬起了头。

虞娇依旧沉睡着，眉宇舒展，对刚刚发生的一无所知，只是她的唇色，似乎晕开了一点更生动的红。

还有呢？

无我盯着她的脸。

还有什么变化？

没有了，但他还是感觉漏掉了什么。

片刻后无我似有所感的看向床头柜上的镜子，那里面映照着他的脸，于是他便也看到了自己唇上的那抹略鲜艳的红。

他抬起手，冰凉的指尖缓缓触上自己的下唇，镜中的影像与他同步，指尖准确地落在那抹红上。

一种极其细微的、陌生的不适感，顺着指尖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

不是疼痛，不是厌恶，就是很奇怪，比之前在教堂面对虞娇时还要奇怪。

那时只是单纯的好奇和下意识的占有，那现在是什么呢？

他不知道。

而虞娇在醒来之后看到床边突然坐着一个人时，吓的魂儿都快飞了，立马坐起身子往后撤。

待看清无我的脸后，她又松了一口气：“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天天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真的很吓人啊。”

无我顿了两秒：“饿了吗？”

虞娇愣了愣。

她没看错吧，他刚才居然在走神？

“有……有点。”

话音刚落，一旁的桌子上就出现了吃食。

无我：“吃吧。”

虞娇：“……”

难怪叫“主神”呢，这逆天的简直bug不能再bug了。

她起床去洗漱，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无我已经从床上移动到了桌子边，只有两个椅子，他坐着其中一个。

另一个椅子空着，显然是留给她的，无我并未看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桌上的餐点，金色的眼眸在氤氲的热气后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虞娇走过去坐下，她现在已经习惯了这种尴尬的吃饭场景了，睡了一晚上加一个上午这会儿的确有点饿，也没管他果断的拿起餐具开吃。

她吃的不快不慢，一点点的填饱肚子，直到吃完最后一口，想要去拿无我那边的果汁时，指尖刚碰到温热的杯壁，对面一直静止的无我忽然动了一下。

非常细微的动作，他原本随意搭在腿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几乎难以察觉。

但虞娇正巧抬眼，捕捉到了这刹那的变化。

她动作顿了顿，看向他。

无我迎上她的视线，眼里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异动只是她的错觉。

他问：“合胃口吗？”

“还行……”虞娇把果汁拿过来，觉得今天的无我简直是奇怪极了，像是被夺舍了一样。

她还是没太在意，将果汁喝下去。

紧接着，无我就扔下了一道惊天巨雷。

“你喜欢无心亲你吗？”

虞娇：？？？

“噗——”

她差点没被果汁呛死。

“你问这个干什么？”

无我站起身，来到她身边：“那如果是我呢？你愿意接受吗？”

虞娇完全傻眼了：“不是，你……”

他俯下身来。

这次不是简单的接触，而是真真实实的一个“吻”。

……

傍晚，落日黄昏。

白日里的教徒们逐渐如潮水般褪去，街上开始被夜色覆盖，黑夜里的教徒开始出现。

只有一个人一直待在某个角落没动。

直到他看到了一个瘦弱的少年出现。

星澄是要去找艾琳的，但他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有股极其冷的寒意顺着脊背蹿升。

当他回头时，一把骑士剑已经朝着他的面门砍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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