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谁在交换人生
“碰——”
沈轻喘着粗气,头撞上了某个坚硬的东西,隐隐有温热的液体从脸上划过,带着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他刚刚脱离了自己的梦境,那个不知道内容、但是光怪陆离的一团黑雾。
沈轻在害怕。
作为饱受媒体争议的青年企业家,因为有一个做情妇的母亲,沈轻的努力总会被人带上有色眼镜,任何举动都要放在显微镜下观察、揣测。
这也间接导致了沈轻心理的恶化,从年幼时起,他就展露出极强的偏执、与对任何事情亲力亲为的控制欲。
因为太多人能够控制他。
所以,在有条件的选择下,程千安反成为沈轻的第一个控制对象。
“沈少爷,您没事吧?”
书房的灯兀自亮起,一个打扮朴素的女人询问道,她是沈轻父亲的得力心腹,被派来照顾“小少爷”的起居。
“没事。”
沈轻嗓音干涩,面上却是丝毫不显,他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书房的钟上,那长短相间的走向,压得他喘不过气。
从老道士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一天的时间。
沈轻心想:不论如今附身程千安的是人是鬼,以老道士的实力,也该有个结果了。
只是漫长的等待,让沈轻莫名有些不安。
“程千安……你别怪我心狠。”
“要怪就怪,凭什么我们一样见不得光,你却能拥有那么好的命格。”
“这不公平!”
一个月前,亮着灯的书房里,沈轻愤愤不平地看着白毛道士,尽管他的内心并不信神佛,但还是动了不该有的歹心。
“可贫道的卦数不会出错。”
白毛道士一脸皱纹,笑起来很是怪异,但说话的姿态却故弄玄虚。
白毛道士捋了捋拂尘,开口道,“自南山数道星相有异,我就下了山,发觉此女命数虽差,但过一阵,却能成就无与伦比的贵人命格。”
“轻则达官显贵,重则直通鬼神。”
沈轻气息不稳,他回想到程千安平日里对自己卑躬屈膝的模样,愈发觉得此卦可笑。
可白毛道士的话犹如一根刺,深深扎进沈轻的心里,让他难以忽视。
“你想要这样的命格吗?”
白毛道士缓缓开口,心脏骤停一瞬,让沈轻的双眼迸发出光芒。
“想!”
“那就和贫道做一个交易吧。”
沈轻吸气,吐血带来的后遗症没有消失,他的胸口仍然隐隐作痛,而白毛道士的下落不明,加重了沈轻的焦虑。
毕竟,二人已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林秘书,明天再花三百万买通稿,务必挑起公众对程千安的厌恶情绪,这一次,我必须要让她身败名裂!”
沈轻放下电话,眼底是深不可测的暗流。
白毛道士说过,他种下的生死因果缚只能选择一名宿主,这也就意味着,沈轻与程千安之间,必须决出一名胜利者。
去拥有这样的顶级命格。
########
“白巧巧。”
“赵德全。”
审讯椅上,白巧巧强压下眼底的失措,在她左手边的一堵墙后,松海市局另一间审讯室内,坐着须发花白的村长赵德全。
裴文傅放下调查报告,他将白巧巧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如明镜一般了然。
“裴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警察同志,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几乎是同时,白巧巧与赵德全同时开口,在被带到审讯室前,两人都以为自己是作为知情人,向警方来补充案件线索。
“没什么意思。”
“我们只是想讲一个故事。”
裴文傅轻笑,他并不打算给人压力,于是尽量将气氛抬得轻松,毕竟,警方已经掌握了绝对的证据。
另一边,带着耳机的副队长同步开口,他所面对的赵德全,显然比白巧巧更难对付,从始至终,这个五十多岁的村长都表现得置身事外。
“故事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那时的赵家村,由于山路坎坷,再加上没什么挣钱的营生,只能依靠家家户户传承的傩戏、给人搭班子唱戏谋生。”
“所以,傩戏唱得好的人,就成了赵家村里的香饽饽。”
裴文傅的声音清晰,它联通了蓝牙耳机的电磁信号,将故事完完整整的、说给了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听。
“在村里,傩戏班子的班长有一个石膏雕成的头颅,它被视作接班人的象征,也是一代代傩戏人的传承。”
“二十年前,那一代最出色的传承者选拔后,剩下了两个人。”
“一个是赵乾生的师傅,另一个就是如今赵家村的村长——赵德全。”
“其实从天赋和实力来看,赵德全都要更胜一筹,可偏偏事与愿违,就在班长要撒手人寰之时,赵德全出了事。”
“他从突然塌陷的戏台上摔了下去,一根钢丝扎进了膝盖窝,让赵德全落下了行走不便的毛病,至此,不能再登台唱戏。”
“于是,赵乾生的师傅就顺理成章地被推选为新一代傩戏的传承人。”
故事依旧在继续。
除去本就惴惴不安的白巧巧,赵德全才是真正变了脸色,他用微混的眸子看着前方,又像是无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那的确……算得上是自己人生最昏暗的一段时光了。
赵德全的家境不差,对比同村的孩子,他们家算是拔尖的存在,也因此,赵德全的人生在自身天赋的加持下,变得更加顺风顺水。
“可这一切,都毁在了我师兄的手里。”
出乎裴文傅的意料的是,赵德全的心里防线溃败的相当之快,他开口打断了副队长的陈述。
赵德全握紧拳头,神色异常愤懑不平,“其实,在我从戏台上摔下去的那一刻,我就猜到,这一场事故是我师兄动的手脚。”
“因为他,是我们师兄弟几个人中,最擅长搭建戏台的人,而缺少木柱子这样的原则性错误,在师兄的手里绝不可能出现。”
“他想用我健全的双腿,去换自己得到傩戏的传承。”
“警察同志。”
赵德全抬起头,他此时年近半百,许是曾经学过戏的缘故,声音依旧洪亮,“你说,一个为了一己私欲毁掉我人生的人,我不该去恨吗?”
“我不能去恨吗!”
“我不光恨师兄,我还要杀了他,毁掉他心心念念的傩戏,毁掉他精心培养的弟子,毁掉他所有引以为傲的一切!”
赵德全字字泣血,却在审讯室里落下了掷地有声的回响,“因为,师兄他活该。”
“因为,这一切本来应该都是属于我的东西。”
“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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