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完美容器
同一时间。
祭祀殿内，古老的典籍在徐闻手中摊开。
他向夏小小讲解着晶耀城的历史与律法，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
夏小小坐在他对面的一张小水晶凳上，双腿悬空，轻轻晃荡着。
她手里把玩着一颗从地上捡来的透明水晶，正尝试着将它在自己的手指上滚动。
宋子昂和刘叶焕一左一右，笔直地站在她的身后。
“……故而，对根源的敬畏，是我们族人刻在血脉里的本能。唯有最虔诚的信仰，才能换来城市的安宁。”
徐闻合上典籍，以长辈的口吻总结。
“哦……”夏小小应了一声，手里的水晶“啪”地一下掉在地上，滚到了徐闻的脚边。
她抬起头，问了个问题。
“大祭司，你一直说永恒之心能量衰退，永夜才会降临。那我们有没有办法帮助永恒之心恢复能量呢？给它充电什么的？”
充电？
徐闻没有理会这个奇怪的词语。
他清了清嗓子。
“公主殿下，请注意您的言辞。永恒之心是神明赐予我们的圣物，它的运转自有其规律，凡人不可干涉。”
“我们作为它的子民，唯一能做的，也唯一应该做的，就是献上最虔诚的祭祀，祈求根源的庇护。其他任何试图干涉圣物的行为，都是对神明的大不敬。”
他的话音刚落，夏小小从水晶凳子上跳了下来，拔高了语调。
“可是，长老告诉我，预言里说，我的回归就是为了带领大家走出黑暗，让永恒之心重放光芒呀！”
她歪着头，双手背在身后。
“如果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跪在地上求神拜佛，那预言还要我这个公主回来干什么呢？在外面吃零食不香吗？”
这番话，直白又粗鲁。
殿外的几个卫兵停下了脚步，交头接耳。
几个路过的居民也朝着大殿内张望。
徐闻的权威，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被一个天真的问题动摇。
他的脸色冷了下来。
站在夏小小身后的宋子昂，向前一步，挡在夏小小身前。
他昂首挺胸，对着徐闻。
“就是！我们公主殿下才是希望！你这个大祭司是不是在骗我们？”
他伸出手指，直指徐闻的鼻子。
“我看就是你根本没办法解决永夜，所以才故意拿神明当挡箭牌，好保住你这个大祭司的位置！”
这番话，比夏小小的提问更加直接。
徐闻身后的两名黑甲卫士猛然踏前，手中的黑色长枪能量汇聚，直指宋子昂。
“放肆！”
“住口！”
徐闻抬起一只手，制止了自己手下。
他盯着眼前这个忠仆，又看了看他身后一脸害怕的夏小小。
他不再理会宋子昂，而是扫过殿外那些围观的民众，提高了音量。
“无知！何其的无知！”
他厉声呵斥。
“创始典籍中记载得清清楚楚！当永恒之心衰败，黑暗侵袭之时，唯有举行最古老的净化祭典，以神圣的仪式，涤荡圣物蒙上的尘埃，才能换来城市的喘息！”
“净化祭典”四个字，让所有晶耀城的原住民都露出敬畏。
那是只存在于最古老传说中的仪式，据说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看到民众的反应，徐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就在他准备继续阐述祭典的神圣与伟大时，一个女声响了起来。
一直没说话的刘叶焕，上前一步。
她对着徐闻微微躬身。
“大祭司阁下，真是学识渊博。晚辈不才，曾在家乡一本残破的古籍中，读到过关于类似仪式的记载。”
她的开场白很恭敬。
“我记得书中提到，那种仪式，需要一种特殊的媒介，来主动承载那些从圣物上被净化下来的污秽。“
“最终，这个媒介会与污秽一同，被彻底献祭，从而完成整个净化的循环。”
她抬起头，望着徐闻。
“不知我们晶耀城伟大的净化祭典，是否也遵循着类似的古老逻辑呢？”
这个问题，像一个学生在向老师请教。
徐闻正处于急于证明自己知识渊博的状态，听到刘叶焕这个专业又浅薄的问题，他身为知识垄断者的优越感升起。
他轻蔑地瞥了刘叶焕一眼，嗤笑一声。
“哼，你们外界的理解，终究是过于粗浅和野蛮！”
他的下巴微微抬起，用施舍般的口吻纠正。
“那不叫媒介！在我们创始者的古老语言里，那被称之为容器！”
“一个完美的容器，将承载圣物的所有衰败与黑暗，并最终在仪式的最高潮，完成生命的汲取与新生！“
“这才是我们净化祭典的真正精髓！是关于牺牲与重生的伟大艺术！你们这些凡人，又怎么可能理解！”
容器！
汲取！
新生！
三个关键词，清晰地从徐闻的口中吐出。
刘叶焕不再言语，退回了夏小小的身后。
宋子昂也闭上了嘴，虽然还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却也没有再出言顶撞。
夏小小则被徐闻那番高深莫测的话语和气场吓到。
她小脸煞白，低下头，躲到了宋子昂的身后。
夏小小扯了扯宋子昂的衣角，把半个身子都缩到他身后，再也不敢出声。
殿外围观的民众，看向徐闻的表情重新变得敬畏。
徐闻拂了拂袖子，转身走入祭祀殿的深处。
然而，当他独自一人坐在黑暗的密室里，手里拿着一根炭笔，正准备在兽皮卷上记录些什么时，笔尖悬停在半空，他没有动。
那个小公主天真的问题，那个莽夫愚蠢的挑衅，还有那个女学者彬彬有礼的请教……
还有他们最后的反应。
这些画面在他脑中交替出现。
虽然像是在害怕，但总有种违和感。
他们......是在试探我？
手中的炭笔，被他用力一握，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徐闻松开手，任由两截断掉的炭笔落在地上。
他站起身，走到密室的窗边，望向远处那座属于公主的尖塔。
那个被他视为完美容器的女孩，比他想象中要棘手一些。
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净化祭典开始前，是该清理掉一些杂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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