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封赏与暗流

三日后，奉天殿。

这是自天花爆发以来，大明朝廷举行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朝会。

文武百官，勋贵宗亲，济济一堂。整个大殿庄严肃穆，却又洋溢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振奋。

朱元璋身穿十二章纹的衮冕，高坐于龙椅之上，神情威严，目光如电。

他没有说任何废话，开门见山。

“天花之疫，已然平定。今日，咱要论功行赏！”

他的声音，通过大殿的特殊构造，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宣，平疫有功之臣上殿！”太监尖利的嗓音响起。

蓝玉身穿崭新的国公朝服，昂首挺胸，第一个走了出来。

“征西大将军、凉国公蓝玉，临危受命，封锁疫区，调度有方，功不可没！”朱元璋的声音洪亮，“加封太子太傅，赏黄金千两，良田千亩！”

“臣，谢陛下隆恩！”蓝玉跪地谢恩，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太子太傅，这可是实打实的荣宠，意味着他蓝玉，从此就是太孙一派最核心的武将！

“宣，济世堂李道年等一众医者！”

李大夫带着五个同伴，穿着崭新的官服，战战兢兢地走了上来。他们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一个民间郎中，竟然能有站在这奉天殿上的一天。

“尔等医者，悬壶济世，不畏生死，深入疫区，活人无数，乃天下医者之楷模！”朱元璋赞道，“赐李道年‘大明医圣’匾额，悬于济世堂之上！赏银万两！其余人等，皆授太医院吏目之职，享七品俸禄！”

“草民……不，微臣……谢陛下天恩！”李大夫等人激动得泣不成声，他们得到的，不仅仅是钱财官职，更是整个医者群体的无上荣耀！

“宣，义士王英！”

王大疤瘌，不，现在是王英了。他穿着一身全新的飞鱼服，那是锦衣卫的服饰。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大殿中央，神情激动又紧张。

“义士王英，以身试毒，舍生忘死，为天下万民开辟生路，其勇，惊天地，其义，泣鬼神！”朱元璋站了起来，亲自走下御阶。

这一个举动，让满朝文武都惊呆了。

朱元璋走到王英面前，亲手将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

“咱朱元璋，敬你是条汉子！”

“封王英为‘忠勇伯’，世袭罔替！赏京中宅邸一座，良田五百亩，奴仆百人！”

忠勇伯！

世袭罔替！

整个大殿，瞬间炸开了锅。一个残废老兵，一步登天，成了大明的开国之后，又一个以军功之外获封的世袭伯爵！

这是何等的恩宠！

王英脑子嗡的一声，直接跪了下去，抱着朱元璋的腿，嚎啕大哭。

“宣，蓝家庄义民周老蔫！”

周老蔫穿着不合身的官袍，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哆哆嗦嗦地跪下。

“周老蔫，统筹民夫，协助太孙，尽心尽力。特授‘种痘总局’副使之职，官拜正六品，专司牛痘培育之责！”

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摇身一变，成了京官！

……

一连串的封赏下来，砸得满朝文武晕头转向。他们看出来了，这次的封赏，不看出身，不看资历，只看功劳！而且，朱元璋给的，都是实打实的好处！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汇聚到了那个站在百官最前列，身穿皇太孙服饰的小小身影上。

他们知道，今天真正的主角，是他。

朱元璋重新走回龙椅，他看着自己的大孙，眼中满是骄傲和喜爱。

“皇太孙，朱雄英！”

朱雄英出列，走到大殿中央，躬身行礼。

“朱雄英，献‘牛痘’之策，解天花之困，救万民于水火，此不世之功，当如何赏？”朱元璋的目光扫过满朝文武。

这是一个问题，也是一个考验。

户部尚书傅友文出列道：“启奏陛下，太孙殿下功盖千秋，理应加封亲王，以彰其功！”

此言一出，不少人纷纷附和。

但李善长却出列反对：“陛下，万万不可。太孙殿下已是储君，位同副君，再无加封之理。若封亲王，岂不是乱了祖制？”

朝堂上，立刻分成了两派，争论不休。

朱元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

他看向朱雄英，问道：“英儿，你自己说，你想要什么赏赐？”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他们想知道，这位创造了奇迹的皇太孙，会为自己讨要什么。

朱雄英抬起头，他的声音清亮而坚定。

“回皇爷爷，孙儿不要封号，不要钱财。”

“孙儿，只求一道旨意。”

“哦？”朱元璋来了兴趣，“什么旨意？”

朱雄英朗声说道：“孙儿恳请皇爷爷下旨，成立‘大明皇家科学院’，由孙儿亲自执掌。专司格物、算学、医学、农学等‘奇技淫巧’之学。从国库拨专款，广纳天下能工巧匠，让他们可以衣食无忧，专心致志，为我大明，开万世之利！”

皇家科学院！

这个闻所未闻的名词，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特别是那些文官，一个个眉头紧锁。格物、算学，这些在他们看来，都是不入流的“杂学”，怎么能成立一个专门的机构，还由皇太孙亲自执掌？这不是不务正业吗？

方孝孺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他刚想出列反对，却被朱元璋一个冰冷的眼神，硬生生地钉在了原地。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知道，这小子，又在憋个大的！

从拼音，到印钞，到种牛痘，再到这个什么“科学院”，他的脑子里，到底还装着多少惊世骇俗的东西？

“好！”朱元璋猛地一拍龙椅，大喝一声，“咱准了！”

“即日起，成立‘大明皇家科学院’，院址就设在原国子监旁！院长，由皇太孙朱雄英兼任！所需钱粮，人员，由户部、吏部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他看着朱雄英，眼中满是期许：“英儿，咱把这科学院交给你，你放手去干！咱倒要看看，你这‘奇技淫巧’，能给咱大明，带来多大的惊喜！”

“孙儿，绝不负皇爷爷厚望！”朱雄英躬身领旨。

封赏大典，在一种诡异而又激昂的气氛中结束。

东宫之内，吕氏听完宫人带回来的消息，气得一把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

“皇家科学院？奇技淫巧？他这是要做什么？！”吕氏脸色铁青。

朱允炆也站在一旁，脸色煞白，他喃喃自语：“皇兄他……他为何总能想出这些……这些皇爷爷喜欢的东西？”

方孝孺坐在下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知道，朱雄英这一招，比之前任何一招都狠。

他这是要从根子上，挑战儒家独尊的地位！

他要开辟另一条道路，一条以“实学”为根基的道路，来争夺这个天下的话语权！

“娘娘，殿下，我们……我们遇到真正的对手了。”方孝孺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无力感。

他意识到，他们之前所有的算计，都只是在朱雄英划下的圈子里打转。而朱雄英，已经跳出了这个圈子，开始布局整个天下了。

这场储位之争，从今天起，将进入一个全新的，也更加凶险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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