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大孙有出息
朱雄英像是没听出吕氏的弦外之音。
他抓起一把金瓜子，在手里抛了抛，发出清脆的响声。
“皇奶奶肯定不能要啊。”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这钱，孙儿一文都不要。”
吕氏一愣。
“孙儿想好了。”朱雄英站起身，朗声说道：“这些钱，全都以孙儿的名义，捐给朝廷，充作军资！”
一语既出，满殿皆惊。
马皇后先是愕然，随即脸上绽放出巨大的惊喜。
“好！好孩子！”
她激动地一拍桌子。
“咱大孙有出息！知道替你皇爷爷分忧了！”
她立刻转向玉儿：“快！别传膳了！你亲自带人，把这些金银，原封不动地，给陛送去奉天殿！”
“就说是太孙孝敬朝廷的！”
吕氏彻底傻了。
她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自己家的钱，绕了一圈，不仅没在宫里听见半点响动，反而成了朱雄英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功劳？
这算什么事啊！
朱雄英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从那堆金山里，慢悠悠地拈出两粒金瓜子。
他走到吕氏面前，将金瓜子塞到她手里。
“吕娘娘，听说东宫最近用度也紧张。”
“这两颗金瓜子，您和允炆拿去，买点好吃的，就当是侄儿补贴你们了。”
这话，如同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扎进了吕氏的心窝。
她看着手心里那两粒金灿灿的金瓜子，感觉到的不是重量，而是滚烫的羞辱。
……
奉天殿。
朱元璋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殿顶。
“钱！钱！钱！天天跟咱要钱！”
他一脚踹在龙椅的脚踏上，对着面前的徐达和李善长大吼。
“咱这屁股底下的椅子都快让人当劈柴烧了，哪还有钱！”
徐达顶着唾沫星子，硬着头皮回道：“陛下，安置各地伤残老兵的章程都已下发，各州县也都动起来了。可……可抚恤金，还差着四万两白银的缺口。”
“这些弟兄，缺的不是吃的穿的，是救命的汤药钱，是安家费！这必须是现银！”
朱元璋烦躁地来回踱步。
“善长，户部呢？连四万两都挤不出来了？”
户部尚书李善长苦着一张脸，躬身道：“陛下，国库里多是各地收上来的粮米布匹，现银确实周转不开。”
“若是硬要凑，只能挪用南边预备的赈灾粮款，或是把下个月给官员发俸禄的钱先垫上。可这……都是拆了东墙补西墙的法子，勉强得很。”
大明的财政，就是这么个尴尬的状况，实物税为主，货币流通严重不足。
殿内一片死寂。
徐达咬了咬牙，开口道：“陛下，要不……臣去找淮西那帮老兄弟们凑凑？他们这些年，手里都攒了些家底。”
“放屁！”
朱元璋猛地回头，指着徐达的鼻子骂道。
“那是咱给他们发的养老钱、卖命钱！咱发出去的钱，再腆着脸要回来？咱朱重八的脸还要不要了！”
“这事要是传出去，天下人怎么看咱！怎么看我大明！”
徐达被骂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语。
君臣三人，对着一个四万两的窟窿，愁得唉声叹气。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坤宁宫的宫女玉儿，领着几个小太监，抬着几口大箱子，快步走了进来。
“奴婢玉儿，叩见陛下。”
朱元璋正心烦，不耐烦地挥挥手：“坤宁宫有什么事？皇后又送什么东西来了？拿回去，咱现在没心情看。”
玉儿跪在地上，声音清亮地回道：“回陛下，这不是娘娘送的。”
“这是太孙殿下，孝敬给朝廷的！”
她示意太监打开箱子。
一箱白银，一箱黄金，还有一堆散碎的金瓜子银豆子。
“太孙殿下说，将这一万两白银，三千两黄金，尽数捐给国库，充作军资！”
朱元璋的骂声，卡在了喉咙里。
他愣愣地看着那两口箱子。
一万两白银……三千两黄金？
按照一比十的兑换率，三千两黄金，就是三万两白银。
加起来，不多不少，正好四万两！
朱元璋猛地看向李善长和徐达，两人脸上也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天上掉馅饼了？
“怎么回事？”朱元璋回过神，声音都有些发飘，“给咱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玉儿不敢隐瞒，当即将坤宁宫里发生的事情，从吕氏献金，到朱雄英拿出麻将，再到牌桌上如何大杀四方，最后如何决定捐献国库，甚至连最后送给吕氏两颗金瓜子的细节，都原原本本地学了一遍。
朱元璋听完，先是沉默。
片刻之后。
“噗……”
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接着，是越来越大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好！好啊！不愧是咱的好大孙！”
朱元璋一扫之前的阴霾，只觉得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透着舒坦。
他算是全明白了。
吕家那点小心思，被他大孙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赔了家底不说，还给咱大孙做了嫁衣！
解气！太他娘的解气了！
“李善长！”朱元璋大手一挥。
“臣在。”
“给咱写一道告示，就写‘皇太孙朱雄英，心系国事，体恤时艰，特捐金银，以充军资’，给咱用最大号的字写！贴到午门外头去！”
“咱要让满朝文武，天下百姓都看看！咱的英儿，是怎样的好孩子！”
……
太常寺点了卯，吕本并未回家。
他背着手，踱步在午门之外。
一万两白银，三千两黄金。
这笔钱，相当于他吕家一年的开销。
可吕本不心疼，一点都不。
他心里算着一笔账。
这四万两送进宫，陛下定会龙颜大悦。
宫里会传出话来，说他吕本的外孙朱允炆，是何等的至纯至孝，小小年纪就懂得为君父分忧。
他吕本，教导有方，忠君体国。
说不准，陛下大笔一挥，他这个太常寺少卿，就能把“少”字去了，甚至一步登天，去礼部当个左侍郎。
用四万两，换吕家未来至少四代的荣华富贵。
这笔买卖，血赚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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