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抄家了
吕府,前厅。
酒肉的香气混杂着粗豪的笑骂声,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蓝玉带来的七个亲兵,一个个敞着怀,脚踩在凳子上,正抱着酒坛子猛灌。
地上扔满了啃光的骨头和瓜子皮,名贵的波斯地毯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一个独眼亲兵满脸红光,高高举起酒碗:“义父!兄弟们敬您一碗!要不是跟着您,哪有今天这好日子,住大宅子,吃香喝辣!”
“砰!”
蓝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碗碟乱跳。
他瞪着那亲兵,口沫横飞地骂道:“给老子把话说清楚了!是跟着谁?”
那亲兵一愣,缩了缩脖子。
“是跟着太孙殿下!”蓝玉扯着嗓子吼道,“都他娘的给老子记住了!咱们能有今天,是殿下给的!老子也是沾了殿下的光!要谢,就去谢殿下!”
“是!谢殿下!”
众人轰然应诺,又是一轮推杯换盏。
这群在刀口上舔血的汉子,不懂什么弯弯绕绕,只认一个理:谁给饭吃,谁就是爹。
就在这时,吕本身穿一件儒袍,从后堂走了出来。
他脸上不见昨日的怒气,反而挂着一抹和煦的笑,仿佛眼前这片狼藉是他家开堂会。
“蓝将军,诸位壮士,住得可还舒坦?”
蓝玉抬了抬眼皮,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吕本也不在意,拍了拍手。
四个家丁抬着四口沉重的箱子,“哐当”一声放在了厅堂中央。
箱盖打开,金灿灿的光芒和珠光宝气瞬间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满箱的金条,满箱的银锭,还有两箱子各式各样的珠宝玉器。
“蓝将军,本官知道,你日子过得不容易。”吕本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温和,“太孙年幼,不懂事,逼着你去做那等抛头露面的商贾之事,实在是委屈你了。”
他顿了顿,指着那四口箱子。
“这点薄礼,不成敬意。只要将军上道折子,向陛下言明,是太孙胁迫你经商,与你无关。事成之后,这吕府,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日后,你我两家,便是亲家。”
前厅里的喧闹声,停了。
所有亲兵都停下了动作,看着蓝玉。
“呵。”蓝玉忽然笑了,他放下酒碗,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箱子前,随手拿起一锭金子掂了掂。
吕本的笑容更深了,以为他动了心。
“放你娘的屁!”
蓝玉猛地将手里的金锭砸在吕本脚下,金子在青石板上弹起,发出一声脆响。
他指着吕本的鼻子破口大骂:“老子跟自家大外甥做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轮得到你个老阴货在这里挑拨离间?”
“你算个什么东西!”
“蓝六!蓝七!”蓝玉吼道,“送客!”
两个亲兵立刻丢下酒碗,摩拳擦掌地围了上来。
吕本的脸涩铁青,笑容僵在脸上,最后化为一片阴冷。
“蓝玉,你别不识抬举!”
他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毒蛇吐信。
“你广收义子,在军中结党,真当陛下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告诉你,这北疆,太平不了几年了!”
“等到边境承平之日,就是你们这群武夫兔死狗烹之时!”
这句话,像是一根毒针,精准地扎进了蓝玉的心窝。
前厅里的空气,瞬间冷到了冰点。
蓝玉脸上的暴怒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寒意。
他盯着吕本,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走。”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亲兵:“伤都养好了?”
“回义父,早他娘的好了!骨头都痒了!”
“收拾东西!回家!”蓝玉下令。
几个亲兵面面相觑,那个独眼龙忍不住问道:“义父,就这么走了?太便宜这老东西了!”
蓝玉面色一沉:“让你收拾就收拾,哪来那么多废话!”
“蓝七!去叫府里的马车来!把能拉货的大车,都给老子叫过来!”
亲兵们不再多问,立刻开始行动。
只是他们的“收拾”,有些不同寻常。
桌上的酒肉碗碟,直接用桌布一兜,扛在肩上。
墙上挂着的字画,连轴带画一起卷走。
屋角摆着的青花瓷瓶,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吕本站在一旁,看着这群人的动作,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群土匪,将他金碧辉煌的前厅,扫荡得像是被蝗虫过境。
很快,十几辆大车停在了吕府门口。
蓝玉一挥手,亲兵们鱼贯而出,将一包包、一捆捆的东西扔上马车。
蓝玉自己则大马金刀地坐上了头一辆车。
吕本强忍着怒火,跟到门口,挤出一丝假笑:“蓝将军这是何意?怎么不多住几日?”
“不了。”蓝玉靠在车板上,懒洋洋地回答,“五军都督府有点差事,就不叨扰吕大人了。”
吕本的视线扫过那几辆被压得吱呀作响的大车,总觉得车上那些用布包着的东西,轮廓有些眼熟。
“将军车上装的,是何物啊?怎么瞧着……”
“吕大人年纪大了,看花眼了吧。”蓝玉不耐烦地打断他,“都是些军中用的破烂玩意儿。”
“蓝七,赶车!磨蹭什么!”
“驾!”
车夫一扬鞭子,十几辆大车在一片烟尘中,浩浩荡荡地绝尘而去。
吕本站在门口,看着远去的车队,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
走了好,走了这莽夫,他就能腾出手来,专心对付朱雄英了。
可笑着笑着,他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他猛地转身,提着袍角,疯了似的往府里跑。
当他再次冲进前厅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眼前哪里还是那个富丽堂皇的厅堂。
空了。
所有的一切,都空了。
那四箱他拿出来当诱饵的金银珠宝,不见了。
他祖上传下来的前朝大家亲笔题字的紫檀木八仙桌,不见了。
摆在桌上的钧窑笔洗、宣德炉,不见了。
墙上挂着的唐寅的仕女图,米芾的山水画,不见了。
屋角那对一人高的宋代青白釉花瓶,不见了。
就连……就连窗户上镶嵌的,从波斯商人那里高价买来的琉璃,都被人连着窗框子一起撬走了!
整个前厅,只剩下光秃秃的四壁和几根孤零零的房梁,风从被撬掉的窗洞里灌进来,发出呜呜的声响。
吕本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他吕家四代人积攒下来的家底啊!
“噗——”
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蓝玉!你个老匹夫!!”
一声凄厉到变了调的咆哮,响彻了整个吕府。
“我吕本与你势不两立!!”
他踉跄着,被一旁的管家扶住,指着门口的方向,手抖得像是秋风里的落叶。
“管家!管家!”他喘着粗气,面目狰狞。
“府里,府里还有多少现钱!”
老管家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地回答:“回……回老爷,库里,库里还有白银一万两,黄金三千两,还有五十贯铜钱……”
“全都给我送进宫!现在就去!一文钱都不要留!”
“朱雄英!我非要跟你斗到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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