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另一个朝代

金陵城外，横海卫水师驻地旁。

一条通往码头的土路边，孤零零地支着个茶棚。

茶棚简陋，几根木头搭起架子，顶上盖着茅草，风一吹就簌簌作响。

四年来，这茶棚成了水师官兵们歇脚的好去处。

不为别的，就为棚主老刘头那一手泡茶的绝活，还有他家独一份的酱菜，滋味是一绝。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正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桌凳。

他身形清瘦，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一撮山羊胡子打理得整整齐齐。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正蹲在炉子边，往里添着柴火。

少年叫刘廌，是老人的孙子。

“爷爷，咱们在这都四年了，什么时候回青田老家啊？”刘廌闷闷地问。

老人擦拭桌子的手顿了一下，头也不回。

“回青田，就是自投罗网。”

“可……”

“没什么可是。”老人打断他，“等爷爷百年之后，就把我葬在这山头上，这里，就是我刘氏一族的祖坟。记住，这是给后人避灾的。”

刘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老人从怀里摸出九枚铜钱，随手往桌上一撒。

他盯着铜钱组成的卦象，嘴里念念有词。

这卦，他算了七年。

每日一算，从未间断。

卦象一直很稳，大明气数，不足三百载。

可今天，就在刚才，那卦象变了。

变得面目全非。

变得他完全看不懂了。

老人不信邪，又算了一遍。

铜钱落在桌上，叮当作响。

他死死盯着那卦象，浑浊的眸子一点点睁大，呼吸变得急促。

不是他算错了。

是天机，变了。

那原本清晰的脉络，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搅乱，揉碎，然后重新捏合。

这……这哪里还是大明朝的气运！

这分明是另一个朝代的开端！

“咔哒。”

老人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他整个人向后一仰，重重地瘫坐在条凳上，双目无神，嘴唇微微哆嗦。

怎么会这样？

七年的躲藏，七年的谋划，难道都成了笑话？

刘廌被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扶住他。

“爷爷，您怎么了？”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痴痴地望着天空，仿佛要从那云层里看出一朵花来。

良久，他才缓缓收回视线，抓住孙子的手。

“廌儿，你会不会怪爷爷？”

“不怪。”刘廌答得干脆。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我们这七年……怕是白费了。”

“啊？”刘廌一脸困惑。

老人没有解释，只是摇了摇头，重新拿起那九枚铜钱，一遍又一遍地算着。

……

坤宁宫。

朱雄英跟着马皇后回来，才发现宫里有些不对劲。

路两边的宫灯，撤去了一大半。

整个宫殿显得昏暗，透着一股萧条。

“皇奶奶，怎么这么黑呀？是灯油不够了吗？”朱雄英拉着马皇后的手问。

“不是灯油不够，”马皇后叹了口气，“是朝廷没钱了，宫里上下都在缩减开支，能省一点是一点。”

朱雄英心里咯噔一下。

连皇宫都开始节衣缩食了？

看来老朱的财政，比他想象的还要紧张。

晚饭被端了上来。

偌大的桌子上，只摆着孤零零的一盘炒青菜。

连一丁点肉星子都看不见。

朱雄英彻底傻眼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第二天一早，他睡眼惺忪地被叫起来用膳。

桌上摆着两碗清汤寡水的稀粥，一碟咸得发苦的咸菜，外加两根油条。

“……”

朱雄英的脸都垮了。

他好歹也是个皇太孙，九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吃这个？

这营养能跟得上吗？

“皇奶奶，咱们以后都吃这个？”他一脸的生无可恋。

马皇后看着他那委屈的小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得等到秋收的粮食运进京，大概……还有四个月吧。”

四个月！

朱雄英眼前一黑。

他一个无肉不欢的现代人，要连着四个月吃糠咽菜？

杀了他算了！

晚上，朱雄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马皇后坐在床边，轻轻为他掖好被角，看着他熟睡的脸庞，低声叹息。

“帝王家，总要做天下人的表率。希望那红薯，能早日让这天下，再也不需要这样的表率。”

黑暗中，朱雄英的眼睛悄然睁开。

做表率？

狗屁的表率！

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开始盘算自己手里的资源。

首先，是脑子里那些超越时代的知识。

然后，是那个“超级搞事情国运系统”，虽然现在还没摸透怎么用，但肯定是个大杀器。

对了！

他想起了那个新手大礼包里开出的东西。

【玻璃配方】！

朱雄英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个可以有！

他融合了原身的记忆，知道大明朝的玻璃，基本都被那些前元留下来的波斯胡商垄断着。

东西死贵不说，工艺还几十年没变过，造出来的玩意儿又厚又浑，跟毛玻璃似的。

淮西那帮勋贵们虽然不缺钱，但也没人想过去打破这个垄断。

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可他朱雄英不一样。

他现在就缺钱，缺大钱！

改善伙食，只是第一步。

他要保证自己每顿饭的碗里都有肉！

想靠那点月例，门都没有。

必须另辟蹊径，找个能长期来钱的路子。

玻璃，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手里的配方，可是能造出无色透明玻璃的！

这玩意儿要是拿出来，别说那些波斯胡商，就是整个大明的市场，都得被他搅个天翻地覆。

不过，他一个九岁的孩子，没钱没人没渠道，想把这生意做起来，难如登天。

必须找个合作伙伴。

一个有钱、有势、还得靠得住的合作伙伴。

打定主意，朱雄英再也躺不住了。

他掀开被子，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溜出了寝殿。

月光下，小小的身影，坚定地朝着宫外走去。

搞钱！搞钱！

不搞钱，连肉都吃不上，这穿越还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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