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再回下境
听到厉玄月哭笑不得的声音，厉绵绵和厉软软两颗小脑袋从竹后探了出来，两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里没有半分惧意，只有恶作剧得逞后的洋洋得意。
“咯咯咯”
“姑姑的新辫子好漂亮呀！”
两个小丫头异口同声地嬉笑起来，声音清脆又带着点儿小狡黠。
她们冲着厉玄月做了个可爱的鬼脸，转身迈开小短腿，哒哒哒地就往竹林外跑去，脑后的红色发带飘呀飘。
“你们两个小淘气！还不站住！！”
厉玄月配合着来了个你追我逃的戏码，控制着自己的速度，既不立刻追上她们，也不会跟丢。
她发间的铃铛对着跑动发出声音，配合着两个孩子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
*
昭华殿内，元昭昭面容平静，看不出喜怒。
她面前，厉绵绵和厉软软两个小丫头并排站着。
平日里无法无天的小魔王模样荡然无存，两颗小脑袋都垂得低低的，四只小手紧张地揪着自己的衣角，时不时偷偷抬起眼皮，觑一眼娘亲的脸色，又迅速低下，像两只自知闯了祸，等待发落的小鹌鹑。
“说吧。”元昭昭故意板起脸，“谁出的主意，把姑姑的头发弄成那副模样？”
厉玄月一头漂亮的青丝，平日里在乎得很，却被两个小丫头用沸爪蛙的唾液给糊住了。
还编成那么夸张的辫子，绑上铃铛...
这等顽劣行径，若不加以约束，日后还不知会闯出什么祸来。
两个小家伙嘴唇嗫嚅着，却都没敢立刻出声。
沸爪蛙从旁边跳过来，“昭昭，都怪我，不怪她们...”
“是我把唾液给她们，才...”
沸爪蛙豆大的眼睛充满了诚恳...或许说是包庇之色。
元昭昭看向沸爪蛙，无奈的叹息，“呱宝，我知道你与她们亲近，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你就别护着她们了。”
她也是好奇又好笑，沸爪蛙在她身边这么久，她都不知道它的唾液有这么奇特的粘性。
厉绵绵和厉软软小心翼翼的挪动几步，齐齐的挡在沸爪蛙身前。
“娘亲，是我的主意。”厉绵绵抢着开口，“是，是我让呱宝帮忙的。”
“不是的，娘亲，是我。”厉软软立刻接口，“是我求呱宝的，不关绵绵的事。”
“是我。”
“是我。”
两个小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竟当着元昭昭的面，抢着将过错往自己一个人身上揽。
她们都想把对方撇清，小脸上写满了焦急。
看着这对平日里打打闹闹，关键时刻却拼命护着对方的小姐妹，元昭昭板着的脸差点维持不住。
这两个孩子本性纯善，但因为幽墟的人都宠着她们，将她们养成了如此顽劣的性子。
可此刻，她们勇于承担、互相维护的样子，比乖巧听话更让元昭昭欣慰。
但是，做错了事，终归是要受罚的。
这规矩不能废。
就在元昭昭在心里权衡要如何小惩大诫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发丝间还带着湿润水汽的厉玄月，听说元昭昭要罚两个孩子，立刻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她一来，就看到两个小侄女像护崽的母鸡一样挡在沸爪蛙前面，小脸涨红地在争辩，而嫂嫂则是一脸沉吟。
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嫂嫂！”厉玄月几步走到元昭昭身边，拉起她的手臂轻轻晃了晃，“哎呀，不就是一点小玩笑嘛！你看我，头发都已经洗干净了，一点事都没有，还觉得更清爽了呢！”
她放开元昭昭的手臂，走过去把两个小丫头一左一右的揽进怀里，用脸颊蹭着她们软乎乎的小脸。
“嫂嫂，你别板着脸吓唬她们了。”
“她们已经知道错了，这点小事，犯不上罚她们。”
厉玄月嘻嘻哈哈地打着圆场，试图将这件事轻描淡写地揭过。
她实在是看不得这两个小家伙受半点委屈，哪怕是自己刚刚才遭了她们的毒手。
元昭昭看着厉玄月怀中偷偷用大眼睛望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心里那点儿仅剩的严肃也烟消云散了。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点在厉玄月的额头上，“你呀，就惯着她们吧。”
厉玄月左右看着厉绵绵和厉软软，这两个孩子...她可是从小看到大的。
她不惯着她们，还惯着谁？
*
夜色如墨，繁星点点，昭华殿内殿内，元昭昭青丝如瀑，慵懒地靠在厉玄狰的怀中，将今日里两个小女儿如何顽皮，又如何争先恐后承担过错，以及厉玄月如何护着她们的事情，细细地说与他听。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玄狰，你说，她们这般顽劣，性子又这般跳脱，我有时真不知该如何管教才好。”
“今日是糊了玄月的头发，明日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万一...”
她的话语微微顿住，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厉玄狰却知道她内心真正担心的是什么。
他收紧了环抱着她的手臂，让她更贴近自己温热的胸膛，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昭昭，你在担心什么，我知道。”
他顿了顿，“你看着绵绵和软软，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你和昭阳，对吗？你怕她们将来会因为一些小事生出嫌隙，怕…她们会重蹈覆辙。”
元昭昭叹息一声，默认了他的话。
昭阳，这个名字始终是她心中一道无法完全愈合的伤口。
做了千万年的姐妹，最终却因误会而做下那么多错事，最终与她生死相隔。
厉玄狰感受到她的情绪，将她搂得更紧，声音放得愈发轻柔，“但是昭昭，你仔细想想，我们的女儿，和你们是不同的。”
他引导着她回忆，“她们从在你腹中时，便灵力交融，不曾分离。”
“自降生那一刻起，她们的目光便追寻着彼此，哭闹时听到对方的声音便会安静，有了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对方。”
他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温暖的笑意，“你可还记得，绵绵第一次学会走路，摇摇晃晃，第一个扑向的不是你我，而是坐在旁边啃灵果的软软？软软被仙侍不小心碰到摔了一跤，自己还没哭，绵绵就先冲上去，用小拳头捶打那仙侍的腿，口齿不清地喊着‘坏，欺负软软’。”
“还有今日，”厉玄狰的声音充满了欣慰，“她们以为自己闯了祸，第一反应不是互相推诿，而是争着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甚至还知道挡在沸爪蛙前面，想要保护它。”
“这般小小年纪，便知守护彼此，守护伙伴，这份赤诚的、发自本能的爱护之心，何其珍贵？”
他轻轻抬起元昭昭的脸，让她直视着自己深邃而温柔的眼眸，“昭昭，信任与亲密，并非源于从不犯错，而是在于无论发生什么，都坚信对方会站在自己身边。”
“绵绵和软软，她们拥有的是与生俱来的、刻入骨血里的羁绊。”
“她们或许会吵闹，会争执，甚至会因为顽皮而惹出无数的麻烦…”
“但是！”他语气斩钉截铁，“她们绝不会因为外人的挑拨而怀疑彼此，绝不会因为一时的误解而背道而驰。”
厉玄狰的话，一点点抚平了元昭昭心中那隐秘的不安。
她望着厉玄狰坚定的眼神，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女儿平日里形影不离、互相维护的点点滴滴，心里的那些担忧，渐渐被这温暖的现实所驱散。
她将脸埋进他的颈窝，深吸了一口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轻轻“嗯”了一声。
是啊，她的女儿们，生长在阳光与爱意之下，拥有着她和昭阳不曾拥有的亲密。
她们的路，会与她和昭阳不同。
*
岁月流转，悄无声息。
昔日昭华殿内那对将幽墟搅得鸡飞狗跳的小小身影，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厉绵绵眉宇间继承了父亲的英气与沉稳，行事却偶有出其不意的跳脱。
厉软软则更像母亲，清丽绝伦，眸中灵光流转，心思细腻更胜一筹。
多年的历练与父母的悉心教导，已让她们具备了独当一面的能力。
这一日，厉玄狰与元昭昭将姐妹二人唤至殿内，厉玄月和青蘅璃珞也在一旁。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厉玄狰和元昭昭依旧年轻却更显深邃的容颜上。
厉玄狰目光扫过两个已然长大的女儿，沉静开口，“绵绵，软软，如今你们已然长大，修为心性皆已成熟。今日起，这守护幽墟之责，便正式交由你们姐妹二人了。”
元昭昭走上前，温柔地抚过两个女儿的发丝，“不必惶恐，亦不必畏缩。这几年来，你们处理事务，调解纷争，我们都看在眼里。”
“相信你们，能做得比我们更好。”
厉绵绵与厉软软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以及一丝了然。
她们早已隐约察觉到父母近年的放手与培养之意，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突然。
“爹爹，娘亲，”厉软软轻声问道，带着不舍，“你们…要将幽墟交给我们，那你们要去何处？”
厉绵绵也急切地点头，“是啊，你们要去游历吗？我们可以一同…”
厉玄狰摇了摇头，与元昭昭相视一笑。
元昭昭柔声道，“我们并非去游历，而是想回下境看看。”
“当年，我们曾答应过你们的祖父和祖母，若有朝一日，定会回去看看。”
“如今，也是时候去兑现这个诺言了。”
这个理由，让绵绵和软软再也无法说出挽留的话。
她们知道，父母心中始终有着对下境、对祖辈的一份牵挂。
“那姑姑呢？”两人知道无法挽留爹娘，便看向了厉玄月。
厉玄月十分抱歉的看着两人，她当然很想留下来陪着两个侄女儿，但是...
她看了眼厉玄狰和元昭昭，她的好大哥和嫂嫂不让她留下。
厉绵绵和厉软软顿时有些失望...
青蘅璃珞展开双臂，“不过，青蘅姑姑会在。”
厉绵绵和厉软软感激的看向她，“谢谢青蘅姑姑。”
*
没有盛大的告别仪式，亦无万灵相送的喧嚣。
在一个晨曦微露的清晨，厉玄狰与元昭昭如同寻常出游一般，携手离开。
光芒闪过，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幽墟。
御兽大陆，云翎国京城，一座巍峨的建筑前。
灵力微微波动，厉玄狰与元昭昭的身影悄然浮现。
这里便是厉家，过去近千年，这里也扩大了不少。
难得的是，还保留着一些当年的痕迹。
“两位，你们找谁？”厉家的门房走出来，恭敬的拱手。
厉玄狰告诉他，“我们想要祭拜一下...厉家先祖厉湛和他的夫人。”
门房一怔，“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专门来祭拜厉家先祖？”
厉玄狰稍稍为难，不知道要怎么说。
“我们...就是敬佩厉家这位先祖。”元昭昭轻轻握住厉玄狰的手。
“我叫元昭昭，他叫厉玄狰。”
门房一听，似有所感的皱了皱眉。
但他一时又想不起来。
他很为难，祭拜先祖...这事不是他一个门房能决定的，“这...还请两位稍等，我现在就通知我们家主。”
随即，他放出自己的灵兽——学舌鹦鹉。
看到熟悉的灵兽，元昭昭不禁想到了她刚到这个世界时，回到元家时的情形。
当初就是在元家门口遇到了火狐绯绯，被它烧得狼狈不堪。
两人在厉家门外等了片刻，门房便已经得到了厉家现任家主的回音。
“两位，我们家主请两位进去。”
元昭昭和厉玄狰跟上门房，踏入了熟悉的厉家大门。
尘封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元昭昭还记得她第一次来厉家，就受到了慕清怜和厉玄月的热情欢迎，那时候厉玄狰还挺高冷。
也是这次，她和厉玄狰谈妥了合作。
后来，她嫁过来，和厉家的人生活在一起。
在这里修炼、生活...
厉玄狰也想起了幼时练功、被父亲教导的场景，看到了母亲慕清怜为他擦拭汗水，准备清甜的茶水，也看到了没有厉玄月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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