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风筝的真正价值

“‘黑鸦’就是‘老师’？”

郑耀先被张麟这个石破天惊的推论，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试图将这三年来所有看似无关的线索，串联在一起。

如果这个推论成立，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老师”的间谍网络如此严密，行事如此谨慎？因为他本人，就是一个顶级的战略特工，一个曾经成功策划了金蝉脱壳、瞒天过海的“假死”高手。

为什么钱斌在“风暴”计划失败后，要去翻看“黑鸦案”的卷宗？因为他可能从这次失败中，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一种与三年前“黑鸦案”相似的，被军情处高层（张麟）将计就计的味道。他怀疑军情处内部，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级别更高的，能洞察他们计划的对手。所以他要去确认，那个三年前本该死去的“黑鸦”，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或者说，是不是“黑鸦”的身份，已经暴露。

“八嘎！”郑耀先低声骂了一句，一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他，郑耀先，军情处的六哥，竟然被同一个人，耍了两次！三年前，让人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三年后，又差点死在人家下属的手里。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张麟的声音很冷静，将郑耀先从愤怒中拉了回来，“如果我们的推论是正确的，那我们现在面临的敌人，比我们想象的，要可怕得多。他不仅心思缜密，而且极度熟悉我们军情处的内部运作方式。”

“最关键的是，他现在是一个‘死人’。”张麟补充道，“一个不存在的人，是无法被追踪的。他可以轻易地改头换-面，用任何一个身份，生活在我们周围。他可能是个商人，是个官员，甚至……是我们身边某个不起眼的同事。”

郑耀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张麟说得对，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郑耀先看着张麟，“就算我们知道了‘老师’可能就是‘黑鸦’，但我们连他现在叫什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山本宏’这个名字，肯定也是假的。我们怎么找？”

“不，我们有一个线索。”张麟的目光，重新落回了卷宗上，“那个在审讯室里，扮演‘黑鸦’的替身A，山本宏。他被换了出去，没有被枪决。那么，他现在在哪里？”

郑耀先眼睛一亮：“对啊！只要找到这个山本宏，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真正的‘黑鸦’！”

“可是，怎么找？”郑耀先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三年前的人，现在茫茫人海，上哪去找？而且，他肯定也换了身份，隐藏起来了。”

“这就需要你帮忙了，郑队长。”张麟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

“我？”

“对，你。”张麟说道，“我擅长的是从故纸堆里找线索，做逻辑推演。但要把一个三年前的‘死人’，从金陵城里挖出来，这种事，我不在行。但你，郑天王，你在金陵城经营了这么多年，三教九流，黑白两道，都有你的人。你的关系网，就像一张蜘蛛网，遍布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我想，如果这个山本宏还活在金陵，他绝对逃不过你的眼睛。”

张麟的这番话，让郑耀先沉寂已久的自负和骄傲，又重新燃了起来。

没错，比起张麟这种靠脑子吃饭的“学院派”，他郑耀先最大的优势，就是他多年来积攒下来的人脉和经验。这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他“鬼子六”这个名号的由来。

在找人这方面，他有绝对的自信。

“你说的，是‘风筝’的价值。”郑耀先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是今天，他第一次真正地笑出来。

“风筝”是他在军情处内部的一个半公开的代号。意思是说，他就像一只风筝，能飞到任何地方，看到任何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他的情报网，无孔不入。

“看来，你也不是只会纸上谈兵。”郑耀先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踱步，“好，这件事，交给我。不过，我需要那个山本宏的全部资料，越详细越好。包括他的体貌特征，生活习惯，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卷宗里有。”张麟将那份档案递给他，“不过，大部分可能都是假的。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的左小腿上，有一处枪伤。这是我们亲手留下的，做不了假。”

“有这个，就够了。”郑耀先接过档案，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金陵城里，大大小小的诊所、药房，没有我不知道的。一个腿上有枪伤的日本人，三年来，他总要换药，总要看医生。只要他还在这座城里，我就一定能把他挖出来！”

看着郑耀先身上重新燃起的斗志，张麟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走对了。

他需要的，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副手，而是一个能独当一面，与他并肩作战的猛将。他故意示弱，将最关键的调查任务交给郑耀先，就是为了重新激活他的价值，让他明白，在这场博弈中，他郑耀先，不是可有可无的棋子，而是不可或缺的主力。

只有这样，两人的合作，才能真正地牢不可破。

“那海关的案子怎么办？”郑耀先问道。

“接着查，而且要大张旗鼓地查。”张麟说道，“你把一队的人都撒出去，把金陵城翻个底朝天。动静越大，就越能麻痹我们的敌人。让他以为，我们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药品失窃案上。这样，才方便我们暗中调查‘黑鸦’这条线。”

“一明一暗，双管齐下。我喜欢。”郑耀先点了点头，他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

“我需要几天时间。”郑耀先看着张麟，“三天。三天之内，我给你消息。”

“好。”张麟点头，“我等你的好消息。我这边，也会继续从钱斌留下的东西里，看看还能不能挖出别的线索。”

两人商定完毕，郑耀先立刻拿着档案，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他要立刻去召集他那些分布在金陵城各个角落的“风筝线”。

看着郑耀先充满干劲的背影，张麟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知道，郑耀先这只被困在笼子里的猛虎，终于要亮出他真正的爪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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