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叫那位东家来见我
一张精致的假钞。
江宁分号的老板看到这张银票的第一眼给它下了论断。
“手艺还真不错。”老板嗤笑,“姑娘,我跟您说两句交心的,您看我们这楼高吗?我这是江宁最大的钱庄,一年到头也就这个数。”
两根食指交错砸了砸,示意十万两。
嗤地又笑一声。
“您就凭一张纸,想换我们钱庄十年的收成啊。您说笑话。”
“这假使碰上天灾人祸,经营不善,您是让我们几十号人二十年都白忙活呐。”
月娘温声道:“我只要五万两。”
老板摆手,打发叫花子的姿态,“您去别地儿讨吧。”
月娘被拒,转身出门。倘若江宁分号不肯兑换,其他下属的县城钱庄,就算肯,也拿不出五万现银。
那么,去杭州分号,苏州分号,总能认出来吧。
一只脚跨出门槛,老板突然叫住她。
“姑娘等等——”
江宁城遭过战乱,这家分号的老板是新人。曾经谢矜臣令几大钱庄分号设计独一无二的银票图版。他不在其中。
老板脑子一转,忽地想起跟着前掌柜时听过片语。
“姑娘先上楼喝茶。”老板态度温媚,喊小厮:“伙计,拿贡茶招待贵客。”
老板自怀里掏出一块水晶读书石,覆盖在银票上,眯着眼瞧放大的纹路,那四四方方的谢氏家主印,分毫不差。
他瞧完,对月娘态度更恭敬。
“贵人,您要兑的数额巨大,需等待几日。”
这并不是虚话,钱庄自古如此,银钱进去容易,出来难。
到钱庄支银,一日不能超五百两,且需提前通知。有时,钱庄还要收取贴水,每百两倒扣二或五两。即,取一百两,实际到手九十五两。
老板殷勤道:“您是贵人,小店定然加紧调银,等筹齐五万两,立刻通知您,您留个地址。”
月娘颔首,老板躬身,含笑着,双手将银票奉还。
回到茶楼,月娘告知。
姜衣璃目光平静,“多谢月娘。从今日起,我们茶楼闭店。”
曦光照耀深红宫城。
谢矜臣在乾清宫痛骂沈昼,质问他,“三百万两赈灾银,你刚出京城就遭窃遗失,兵部刑部吏部,三部参你,你冤吗?”
沈昼立在朱案前,满身狼狈:“…不冤。”
“革职。”
沈昼蓦地抬眼:“此事有疑,还待我亲自查明……”
“要我说第二遍?”
“…不敢。”沈昼轻嘘一声,低眉恭声道:“臣遵命。”
国库空虚,怎能再轻易调出三百万两。江宁城上有公文,下有桓征的私人信件,缺粮,缺银。
谢矜臣批阅奏折一整日,如枯槁木石。
自谢昭摔碎了那只粉狮笔架,他觉得这俗世凡尘,活着了无趣味。
赈灾银遗失于情理不应直接革沈昼的职。旁人去查只会交个结果,沈昼涉在其中,会积极找真相。让他戴罪立功才是最好的安排。
但是谢矜臣想,天塌地陷,众生皆灭也不错。
他为何要费心经营一个自己半点不留恋的江山?
檐角风铃锈死,风也摇不响。
黑漆漆的人影自檐角下,轻声走进殿内。闻人堂禀报:“大人,您…江宁分号传信至京城,要调银。”
“这等小事也要告知于我?”
“……兑换您曾让钱庄专门裁做的那张银票。”
闻人堂小心地观察,却见主子毫无反应,过了会儿,楠木案桌上的奏折哗啦啦掉了一地。
“谁…是谁……”
谢矜臣坐在檀木椅里,眸中燃起微弱的火光,他胸口灼烧,又疼又烈。
刚才说话是一副“你活得不耐烦了”的语气。
这会儿嗓音抖得仿佛哽咽。
闻人堂低头,不敢瞧主子的失态。如实回禀:“据分号掌柜说,是集庆路一家茶楼的东家。”
谢矜臣突然牵了汗血马要去江南,谁都拦不住。
闻人堂匆匆回府,让丫鬟收拾起居之物,欲出城追赶。
不大点的小男孩儿偷偷爬上马车。
谢昭从未出过京城,心中忐忑紧张。怕被发现,他躲在装干净衣裳的木箱里,整整一天半。车队休息时,他爬出来说,“闻人叔叔,我饿了。”
闻人堂差点吓掉魂。
“小公子!您怎么跟来了?!属下不是闹着玩的,属下有正事要做。”
“我知道,你们去追爹爹,爹爹去找娘亲。”
闻人堂沉默。
人死了,还怎能复生?
夫人故去三载,那张银票在谁手中都不可能在夫人手中。
这一路日夜兼程,一天半赶了四天路程,闻人堂不放心让底下人护送他回京。只好带着上路。进了江宁城内城,他驱车往总督府,对身后嘱道:“小公子,您可千万记得,不要往大人跟前凑。”
马车里没有给他回应。
等快到总督府,他又叮嘱一遍。依然没回应,闻人堂朝后掀帘,马车是空的!
谢矜臣初到江宁边界,桓征就收到消息,礼数备足。
江宁城大小官员出城六十里相迎。
至总督府,谢矜臣一袭白衣下马,进了内堂,只剩桓征和柳知府朝他躬身行礼,“下官拜见首辅大人。”
“官服不拜便服,二位不必多礼。”
饶是他如此说,这两人还是执着地拜完礼。
谢矜臣踏至堂中央,白衣凛凛,他蓦然转过身来,剑眉直鼻,眸黑似漆,他命令道:“传令,叫明月茶楼的东家来总督府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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