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周嘉澍迅速调整状态,叫身侧护士准备血袋,同时拿绷带捆住往外喷血的手。
她有条不紊地换上手术服戴上口罩,站上手术台,冷静地自持的操作,打局麻镇静。
曾敏身体状态很差,头脑很清醒,她开口说:“你丈夫在隔壁手术室动手术。”
周嘉澍手里动作一顿,继续准备清创,问她:“所以呢?”
“所以我不放心你给我动手术。”
“不放心也没办法,曾医生。”她拿止血钳,停下来等麻药作用,清泠泠的目光看着她,眼角是通红的,声音戴着厚重的鼻音,但却异常坚韧:“医生由不得你选,而且我是一名医生,不管隔壁躺着是我的谁,眼下我主刀的手术,我都会尽我毕生所学去救治。”
曾敏语结,呆怔怔地盯着她看了几秒,倏地落泪:“我不需要!我的手已经废了!我这辈子都当不了医生了!还救我做什么!”
她嚎啕大哭,旁边护士惊住,看向周医生。
周嘉澍戳了下伤口,确认麻药起了作用,低眸,继续动作,声音不高不低:“只要你有活的希望我就会救你,其他的,我无法安慰你。”
“就像你说的,我丈夫被房梁砸的满脸血,从废墟里挖出来,现在躺在隔壁生死未卜,实不相瞒,我的心已经很痛了,给不了任何安慰。”
“但我会救你,让你的手最大程度的恢复功能,因为我是医生。”
她说完,便沉浸式地开始操作,轻微余震不时发生,但她丝毫不被打扰。
等窗外星宿漫天过去,鱼肚白泛起,手术结束。
历时三个小时。
剩下的收尾工作交给护士,她换衣服后又回来叮嘱用药,看向盯着天花板发呆的曾敏,她揉着发肿发胀的手臂,走近了,跟曾敏说:“手术很成功,后期的复健恢复同样重要。”
曾敏视线挪移,看向她,嘴角张了张,没说话。
走出手术室门,周嘉澍第一时间飞奔到隔壁手术室,问收拾台面的护士:“这床病人呢?”
她看向一边白布下蒙着的尸体,浑身颤抖。
“梁主任是吧,送病房——”
护士没说完,周嘉澍已经冲出去了。
拖着累到灌铅的双腿跑到病房,她先看到脖子上吊着绷带的李迪,脚步停下来,后者跟她说:“周老师,主任在这间。”
她颔首,慢慢走进去。
病房里挤了五六张床,都是外伤伤员,梁净川躺在最外面一张床上,盖着白色被子,无声无息躺着。
走近了,看到他那张脸憔悴苍白的脸,青色胡茬冒出来,嘴唇干裂,没有半点血色。
两手都是吊针,她只好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触到温热的皮肤,才稍稍放心,又往下移,两指覆在他颈动脉上,一下一下感受着跳动,是他生命的迹象。
周嘉澍屏息,低下头,摘下口罩,在他唇上吻了下。
“我爱你,梁净川。”
她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但这次没有回应。
从胸前口袋里取出婚戒,小心翼翼给他戴回去。
失而复得喜悦一点点将她裹挟。
······
梁净川再醒来是第二天下午,他艰难睁开眼睛,想坐起来,但失败了,视线所及,他看到床边的桌子上放着鹅黄色的迪士尼周边保温杯,是谁的他再熟悉不过——是周嘉澍最爱的IP周边。
还有两个香蕉,一袋棉签,一些颜色鲜艳的小零食袋。
进来换点滴的护士看到他醒了,忙上前让他别动:“梁主任,您的伤口动不得。”
梁净川躺回去,打点滴的那只手摸到温热的矿泉水瓶,疑惑道:“这个是谁送过来的?”
“周医生装的,说输液太凉,给你捂一下。”护士笑着说,“她刚还过来看你有没有醒呢,这会儿又上手术去了。”
“好。”
梁净川手掌覆在温热的水瓶上。
约莫又过了两个多小时,病房门口出现一道身影,怀里抱着又一个水瓶子走进来,看到他醒,原本黯然无光的眼睛瞬间亮了:“你醒了?”
“嗯。”梁净川声音仍是哑的,一瞬不眨看着她,眼里全是红血丝,脸色也不好看,才一天过去,整个人好像瘦小了一圈,单薄消瘦的。
“多久没睡了?”
“伤口疼吗?”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周嘉澍先回答,她弯腰给他换水瓶,揉了揉眼睛,说:“还好,我会见缝插针的休息。”她掀开被子看他胸口的纱布,眼睛又起了一层雾,眨了眨:“疼吗?”
梁净川心疼地拉住她手:“还好。”
周嘉澍喔了声,坐下来拧开保温杯,用棉签蘸水润湿他嘴唇:“等会儿我去看看有没有粥,给你送一份过来,你现在可以吃点东西了,不然恢复也慢。”
她说这话的时候,梁净川视线逡巡,找着东西。
周嘉澍叹口气,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手机给他,冷着脸:“找这个?”
梁净川接过:“我打个电话问一下救援情况。”
周嘉澍手往后,红着眼睛问他:“然后呢,你现在能去第一现场吗,梁净川,你知道昨天再埋深一点,你命就没了!”
“你要是——”周嘉澍抹了眼泪,忽然地情绪激动起来,将棉签扔到垃圾桶里,看着他:“你命没了要我怎么办!”
空气忽然安静,周遭一圈病人及家属都看向这边。
周嘉澍意识到了,迅速抹掉眼泪,看向别处,鼻头哭得红红。
梁净川不要手机了,他手去攥周嘉澍的指节,哑声道:“昨晚很害怕是不是。”
周嘉澍没说话,又抬手抹眼泪。
良久,梁净川开口:“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老婆。”
“别哭了好不好,嗯?”
“你这样哭我心里好难受,我动不了,连帮你擦眼泪都做不到。”
周嘉澍狼狈地抹眼泪,委屈巴巴控诉他:“······我没想哭的,但我太害怕了。”
她弯下腰,脸埋在他温热手掌里,从凌晨到此刻的全部心力好像都耗尽,一个小小的出口,泄洪似的倾倒出来。
哭得悄无声息,但梁净川知道,因为他的手心里好像盛满了她的泪。
他现在动不了,也不管一屋病人了,只一门心思的温声安慰她,叫她别哭了,他下次一定不会再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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