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申公豹的警觉
申公豹为人,最是多疑。
他或许没有姜子牙那等推演天机,洞悉大势的本事,但他那如野兽般的直觉,却比任何卜算都更加敏锐。
近来,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种被人窥探,被人审视的感觉,如芒在背,让他寝食难安。
他走在西岐的街头,总觉得那些百姓看向自己的眼神,除了敬畏,似乎还多了一丝异样的东西。
他去军营巡视,那些将士对他虽依旧恭敬,但那份恭敬之下,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隔阂。
就连在侯府的议事大殿之上,那些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新贵,在与他对视时,眼神也总是有意无意地闪躲。
整个西岐,仿佛有一双双无形的眼睛,在暗中默默地注视着他,审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股敌意,虽然隐晦,却真实存在。
申公豹起初只当是自己多心,是那些被姬发新政打压的旧贵族残余,在背后搞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窥探之意,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明显,愈发……肆无忌惮。
他甚至能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试图渗透进他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权力体系之中,撬动他权力的根基。
“是谁?”
夜深人静,申公豹独坐于自己的国师府内,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寒光。
“会是谁,有这等本事,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布下这么大一张网?”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又被他一一否决。
那些旧贵族,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早已被姬发杀破了胆,不足为惧。
那些军中宿将,一个个都被他明升暗降,调去了边关,手中并无实权。
至于姬发……他更不可能。
他如今的地位,完全是靠着自己的扶持,他比任何人都更需要自己。
申公豹思来想去,最终,一个他几乎已经快要遗忘的名字,猛地自他心底浮现。
姜子牙!
那个每日在相府中无饵垂钓,看似早已心灰意冷,不问世事的老家伙!
这个念头一生出,便如同疯长的野草,再也无法遏制。
申公豹的后背,瞬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猛地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觉得可能。
是了!一定是他!
放眼整个西岐,有这份威望,有这份心机,更有这份动机的,除了他姜子牙,还能有谁?!
他那所谓的退隐,所谓的垂钓,根本就是障眼法!是为了麻痹自己与姬发!
这个老东西,他根本就没死心!他还在想着他那个早已死透了的老主子!
“好!好一个姜子牙!好一招金蝉脱壳,暗度陈仓!”
申公豹咬牙切齿,眼中杀机爆闪。
他不敢再有半分迟疑,当即便连夜入宫,求见姬发。
侯府,书房之内,灯火通明。
姬发正在批阅着一份关于秋收税赋的奏章,听闻申公豹深夜求见,心中虽有些讶异,却还是立刻宣他觐见。
“国师深夜到访,可是有何要事?”姬发放下手中的朱笔,问道。
申公豹没有行礼,只是径直走到姬发面前,那张阴鸷的脸上,满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侯爷,出大事了。”
姬发心中一凛:“何事如此惊慌?”
“我们,都小瞧了那个老东西。”申公豹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姜子牙!他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
他将自己近来的感觉,以及心中的猜测,一五一十地向姬发全盘托出。
姬发静静地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待申公豹说完,他沉吟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不确定:“国师,此事……会不会是你多虑了?相父他毕竟年事已高,又受先父薨逝的打击,早已无心政事。更何况,如今西岐军政大权尽在我手,他一个赋闲在家的老者,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不是不信申公豹,只是姜子牙那副心灰意冷的模样,实在太过逼真,连他都骗了过去。
“侯爷!”申公豹见他竟还心存幻想,不由得急了,“妇人之仁,必成大祸啊!”
他凑到姬发耳边,声音变得愈发阴冷:“侯爷您别忘了,您这位置,是怎么来的!伯邑考虽死,但他在军中与民间的声望仍在!姜子牙更是辅佐了老侯爷数十年,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这两人,便是西岐旧势力的两面大旗!”
“如今伯邑考已去,那姜子牙,便成了那些心怀不满的旧臣宿将,唯一的指望!他只需振臂一呼,不知会有多少人,会打着‘为老侯爷报仇,为伯邑考讨还公道’的旗号,来反对您这位‘得位不正’的新君!”
“届时,我西岐必将陷入内乱,您这刚刚坐稳的侯爷之位,怕是也要不保啊!”
这番话,如同一柄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捅进了姬发心中最痛的那个伤口。
“得位不正”!
这四个字,是他心中永远的刺,是他最不愿被人提及的梦魇!
申公豹的话,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那份不安全感与猜忌。
是啊,姜子牙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权威的最大威胁!
只要这个辅佐了父亲一生的“相父”还活着,只要那些忠于父亲与兄长的旧势力还存在,他这个位置,就永远坐不稳!
他看向申公豹的眼神,瞬间变了。
那份因大权在握而生的从容与自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充满了猜忌与杀伐的决断。
“那依国师之见,该当如何?”
申公豹见他终于开窍,心中暗喜,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此事,宜快不宜迟,宜狠不宜善!”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清洗!”
“侯爷当立刻授予贫道监察百官之权,由贫道出面,将那些依旧心向姜子牙,对侯爷您心怀不满的逆贼,一个个地,都揪出来!以雷霆手段,将其尽数铲除!”
“唯有如此,才能彻底打掉姜子牙的羽翼,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也唯有如此,才能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徒,让整个西岐,都只剩下一种声音,那便是侯爷您的声音!”
这番话,说得何其歹毒,何其血腥!
姬发听着,脸上却看不到半分不忍,只有一片冰冷的,仿佛万古不化的寒霜。
他知道,申公豹说得对。
想要坐稳这个位置,想要将西岐彻底变成他姬发的西岐,这一步,非走不可。
他缓缓从书案后站起,走到申公豹面前,伸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国师所言,深得我心。”
“此事,便全权交由国师处置。”
“孤只要一个结果。”姬发的眼中,闪烁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冷酷与残忍,“那便是在我西岐,再也听不到任何不该有的声音!”
“侯爷放心。”申公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得偿所愿的,毒蛇般的狞笑。
“贫道,定不辱命。”
一场针对西岐内部的血腥清洗,就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悄然拉开了序幕。
整个西岐城,即将被一片更为深沉的,名为“恐惧”的阴云所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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